感受到身上的轻微颠簸后,沉浸在醉梦里的人也只是将脑袋循着舒服的热源拱了拱,眼皮始终没有掀开。
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隔着布料烙在覃斯越的胸口处,让那双染了墨的眸子里渐渐涌上一股暗流,血液里很快翻腾起难言的滚烫。
他喉间一滑,抱在余年腰间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力道。爱的人就在怀里抱着却什么都不敢做,一想到余年那些决绝道别的话,覃斯越的心狠狠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突然炸开了一样,堵得他一时喘不上气来。
余年是余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又是好朋友的弟弟,覃斯越原以为在这份感情里,只要他姿态放的足够低,足够包容耐心,他们就会有很长很长的未来。可是现在看来,余年显然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在这份感情里得到足够的安全感,否则又怎么会被白舟年只言片语轻易蒙骗了去。
覃斯越心底很清楚,他和余年会走到这一步都是他的错,是他让余年这么伤心难过,也是他辜负了好兄弟的信任。到底还是他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不是所有的事只要藏着掖着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些不堪的过去就像一个没有定时的炸弹一样始终埋藏在他们之间。
如今握着引爆器的人回来了,而那个人显然并没有对往事释怀。
白舟年的步步为营,打了个他措手不及。
【这次回来,我要把你从我这儿拿走的东西一一都拿回去!】
【我还要让余年看清楚你这张人模狗样的外壳下到底藏着一个怎样丑陋的灵魂!】
在会所重逢的那一夜,白舟年只对他说了这两句话,但覃斯越却为此再也没能安睡一个完整的觉。好多个午夜的梦里,他都被余年忽而变冷漠的那张脸惊醒,被梦境掀起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余年不要他了!
覃斯越无数次从这样一个梦里悲伤得醒过来,噩梦带来的余波未息,现实的难题接踵而来。
过去的误会一日不解开,感情的危机便会一直存在。但偏偏那些往事是他最不愿意启齿的,因为覃斯越打心底里根本就不想让余年知晓他的过去,他只想余年看到他光鲜明媚的一面。
覃斯越承认他是自私的,为了爱情背弃了曾经的朋友,也背弃了过去的自己。可是面对喜欢的人,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真的大度得起来。
白舟年的自私也不比他少,他明明看得到余年所有的悲伤,却还是要坚持自己的目的,不愿意就此收手。
覃斯越在心底怨怼白舟年太过冷情,但转念又黯然一叹,他们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人,自私得不肯放手,把无辜的余年牵扯进他们往日的恩怨里。
夜很静,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扑在余年染着粉汗的一张小脸上。
覃斯越蹲在灯下,视线久久地凝结在余年身上。醒着的余年要闹脾气,也只有睡着了之后,他才敢这么贪婪又无止境地盯着他看。
屋里的光线突然就不够用了,覃斯越俯身又朝着床上的人靠近了一点,怕自己的呼吸吵醒他,又不敢离得太近,逡巡的目光也不由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汗湿的额发,光洁的额头,微微隆起的眼皮,小巧圆润的鼻子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在余年脸上滑过,最后定在那一抹盈润潮湿的嘴唇上。
那一点凸起的唇珠在灯下仿佛带着无可抗拒的诱惑,覃斯越看了良久,终是没能忍住内心的狂动,将自己的唇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呼吸不觉间停住了,他缓缓闭上眼睛,泪悄无声息地湿了长睫。
余年是给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的。
他睁着眼睛,睡眼惺忪的视线锁定在头顶上方的一盏吊灯上,造型略显浮夸,是他会喜欢的样子,但并不是他熟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