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婶接过手机黯然放回口袋,眸里也笼起一层阴霾。看样子她并不喜欢尤栗这个客人,似乎对两人之间的爱情也持否定态度。尤栗这般敏感的人,又怎会看不出其中之意。她轻轻咬住下唇,窘迫的看着余生与远亲之间的隐秘交流,整个人显得非常不自在。余生察觉到尤栗的窘迫,于是松开十指紧扣的手,转而揽上她的肩,故意开起玩笑缓解她的不适:“公主殿下,你想吃点什么?清炒松树塔,还是凉拌松树枝?”余式冷幽默没把尤栗逗笑,倒把一旁脸色晦暗的木婶逗得咯咯直笑。她伸手在余生脸颊上狠掐了一把,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嘿嘿,木婶儿,我和小栗子要在这儿住几天,你能把西屋的炕烧烧吗?我们住在西屋就行了,还有……我想吃你做的二米饭了,你做的二米饭最香了……”余生见自己的冷笑话奏效,屋内紧张的气氛得以暂时舒缓,他的语气也随之变得柔软起来。面对人高马大的壮实小伙撒娇式的请求,木婶最终还是妥协了。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眸里晕起一泓宠溺而无奈的笑意。再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疾速写下几个字递向余生。“谢谢木婶儿,我就知道木婶儿最疼我啦!”看过那一行字后余生咧开嘴憨笑起来,挪动步子凑至木婶儿脸颊,在她戴着的浅蓝色医用口罩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转向尤栗眉飞色舞的解释:“木婶儿说让我们俩住在这屋,她睡西屋。这边宽敞一些,西屋有点挤巴。小栗子,这可是上宾的待遇哦。”“谢谢木婶儿。”尤栗听闻余生的解释,那颗紧张且忐忑的心方才安稳,她扬起嘴角诚挚的向木婶道谢。此时木婶的眼神已不似刚才那般凌厉疏远,望向尤栗的目光忽而变得慈爱和蔼起来。她冲尤栗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撩起棉布帘径直走了出去。木婶的步子很轻,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走路的姿势也十分优雅,根本不像久居深山的村妇。窗外是醉人的夜色,呼啸的北风。这是尤栗第一次和余生这样近距离睡在一起。临近山巅的风更疾更凶,吹得窗棂啪啪作响,似要把整扇窗户连同屋顶一齐掀翻。他们穿着朴实的素色秋衣秋裤,盖同一床棉被。棉被之下两个身体皆因过度拘谨而变得异常僵硬。窗帘是极为轻薄的材质,皎皎月光可以轻松透射进来。他们就这样笔挺躺在烧得炽热的火炕上,中间隔着一臂距离。两人一直在交谈,细细碎碎,无至无尽,从年少说到成年,从田径场说到水库大坝,借以缓解初次睡在一处的慌张与羞涩。一直说到喉咙开始干涩,声音有些许沙哑。“那个木婶……她是不是脸上有伤啊?”话题说着说着说到了木婶身上,尤栗盯着淡蓝色窗帘上的姜黄色星状图案忽而问向余生。“额……”余生迟疑了半晌,方才回答,“她家之前起了一场大火,一家人只有她活了下来。但是木婶全身都被烧伤了,她不想自己的样子吓到别人,所以才穿戴得那么严实。”“她不能说话了……也是因为那场大火吗?”“嗯,浓烟呛的。”“你经常来看她吗?”“额……”余生再度迟疑,“也没有……偶尔过来一趟。”“她没有其它的亲人了吗?怎么都没听……余安……提起过……”说到余安名字的时候,尤栗下意识降低了音量,仿佛那是不允许被提及的禁字。“余安……他太孤僻了,心里装不下任何亲戚朋友。”“余生哥,你说,木婶一个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有必要包得那么严实吗?”尤栗侧过身子,眨巴着疑惑的大眼睛望向余生。“你这个小栗子,脑子里装的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这么多问题的……”余生感觉到尤栗将身体转向他,苦于不敢轻举妄动的男人终于逮到机会将身体侧转过来。“我觉得奇怪嘛,而且……我觉得她的眼睛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尤栗直直盯着余生,一副欲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别研究木婶儿了……你不累呀,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又爬了半截的山……”余生不想继续回答尤栗的提问,连忙转移话题。“累,累死啦……从来都没这么辛苦过。”尤栗从胸腔重重吐纳出一口气,欲将身体转回去,继续躺平,却被余生那条健硕的臂膀拦了下来。余生一把将尤栗扳进怀里,宽厚的手掌顺势轻抚上她头顶的发丝。他听到尤栗竭力屏住呼吸,胸口发出的气息如同潮水起伏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