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复查日,核桃医生身边环绕着十几个研究生,他们纷纷鼓起掌,为导师的精准判断,不用手术,自动痊愈的宫外孕。
“真的没事了?”谈洁婷仍惴惴不安,不太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没事了。”核桃医院眯着眼慈祥地对她笑。
没来由的,谈洁婷感到一丝温暖,久违的温暖,上次感受到这样的温暖还是孩子喊第一声“妈妈”。
很快,她凭能力打破了温暖的氛围,她本能的要挟核桃医生,“我什么都听您的,如果之后我妇科出现任何问题,都可能是这次没做手术,没搞干净造成的,我可是随时会找您的。”
她语气不太客气,核桃医生的慈祥瞬间收起,口气略带不悦,当着学生,核桃医生没说啥,只是公事公办的低下头,垂下眼皮,翻阅病历,对着电脑前的助手说,“做好档案留存,有什么问题,正常挂号就行。”
现在,谈洁婷走出医院,站在台阶上,四处寻找朗因的身影,寻半天,没找到,她对着手机有气无力加娇滴滴地问,“你在哪里?我出来了。”别人穿的是风衣,她穿着薄羽绒,因为虚。
“你出来了?有没有事?医生怎么说?哦,既然出来了,肯定没事了,太好了。”朗因看起来像安慰谈洁婷,实际上是安慰自己,如一个闯祸打碎花瓶的小男孩,吓坏了,又不敢跑,捡起瓶子看看,咦,不是玻璃的,是像玻璃的塑料,真好,真棒,我不用负责了。
“你在哪里?”谈洁婷颤着声重复,她白着脸,虽说医生检查完,告知她没啥事,但在女人最需要男人的时刻,因一个男人而遭完罪的时刻,她出门没看见朗因,不免神伤、愤怒。满世界的人,没有人真心爱她,被狂风吹着,她越发真实的认识到这一点,人和人之间,只有利用,只有互相威胁。
“你出正门,往右两百米,过马路,往左拐,有一条胡同……”朗因声音压低,手捂着嘴,做掩护状。作为北京小爷,还是小王爷的他,这辈子从没有如此狼狈、猥琐过,他怕再遇到金金银银什么的,在陈雨那儿不好交代,躲得远远的。
一早出来,他便跟办公室中留守的魏蜀吴说,我去看下下次会议筹办的场地,其他事儿你盯着点,有事儿打我电话。实则呢?他是送小谈来医院。
他偷摸把小谈放在医院门口,如偷摸在月黑风高夜扔一袋垃圾,“快点下车,不要回头!”他准备停下时,提前叮嘱谈洁婷,谈洁婷气到发抖,“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答对了!”朗因差点说出口,他悄悄瞄一眼谈洁婷,心想姑奶奶,你早点把事儿结了,咱们早点安全,现在不能得罪。他少见的柔声、柔顺,腾出一只手拍拍谈洁婷的背,摸摸谈洁婷不够多的发量努力撑起的脑后一支小尾巴,“乖!”
示弱、撒娇、表达关心,这套朗因在陈雨那儿行,在谈洁婷这儿等于零。究其根本,爱呗。不爱你,你咋撒娇都没用,但凡有一点爱,和相爱,也会匹配同等分量的体贴和想让,甭管这爱是夫妻之爱,男女之爱,室友之爱,搭伙过日子之爱,还是视同为儿女,养宠物养久了都会萌生的爱。
谈洁婷哼着下了车,她幽怨地看着朗因一溜烟超速跑走,咬着牙在路边暗暗发誓,“一切,我都会让你还回来的!”
“你在胡同口?”谈洁婷今天第二次站在路边,咬着牙。她眯着眼看可见度只有二十米的远方,近处的树舞蹈幅度有些大,过往行人都头戴帽子,面勒口罩,纱巾将额头紧紧和空气拦阻,只有她张嘴说话,一嘴沙子。
哎,沙尘暴又来了,什么鬼天气!俩月三次沙尘暴,今年太反常了!
“你穿过胡同,往西看,有一排小店,其中一家烟酒杂货铺,橱窗里的支架上插着糖葫芦的,我车停在旁边。”
朗因说着,再看一眼小店,又有一个顾客推门光顾,他向小老板指指点点,瞅颜色,他买的烟是一包软中华,他干啥呢!买了烟还不赶紧走?怎么又一回头,看见糖葫芦,伸手取下一串,付钱了呢?
完了,糖葫芦一共两串,这人买一串走,只剩最后一串了,再有人下单,岂不是没有标志物了?待会儿,谈洁婷出来找不到自己咋办?
朗因着急忙慌拿着手机,手捂着嘴,打开车门,迅速关上,饶是如此之快,驾驶座的坐垫上都飘进一层土。今天的风目测七级,据说要狂飙到十级,刚才家长群里,班主任才发的消息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