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艾骆可拐错弯。
“让你左拐,你右拐,又耽误十分钟。”陈晴满面急色。“我又不认识你家,是你指的路,好吧?”艾骆可喜欢陈晴,让着她,不代表没脾气,不明是非。
陈晴闭嘴三十秒,接着催:“快点,还能再快点吗?”“姐姐,再快,我就是闯红灯了,要被扣分的!”艾骆可被催得心烦、腿软,心烦是烦穿城去救情敌,腿软是一晚上做了三次,他已然被陈晴榨干,洗完澡后,更是体似酥,天寒地冻,他还要套上衣服,出门当救兵。
“卫妈妈,你到家里了?太好了,跟壮壮说,我马上回来。”陈晴接了个电话,是卫秀梅接到她求助后,赶到她家,汇报结果。陈晴松了口气。“哎呀,电梯那儿围了好多人,我没敢坐电梯,我是爬楼爬上来的。”卫秀梅的声音经过外放,艾骆可听得清清楚楚。“警察来了吗?维修的人来了吗?”“没看清,我这腿噢,好久没爬五层楼了。”卫秀梅气喘吁吁。“那你先坐着歇会儿,我就到。”陈晴按掉通话键。
“卫妈妈是谁?”艾骆可警觉道,“你前婆婆?你们这是真离婚,还是假离婚?前夫没离家,前婆婆还来往。”“我后妈。”陈晴心不在焉答。“你还有后妈!”艾骆可偏头看了陈晴一眼,“你家庭够复杂的啊!”
“咱俩才哪儿到哪儿,你管的可真宽。”陈晴没好气。“我不是管得宽,我是认真的,别的不说,你这种和前夫来往的度,我妈的关,你一定过不去。”“你妈?”陈晴一惊,这么早就进入婆媳关系那一环了?艾骆可没注意陈晴脸上的韫色,喋喋不休,“我前妻就是和我妈关系不好,我们才过不下去的,我如果再婚,我妈一定会对儿媳妇的挑选更严格、更……”
“别别别,”陈晴连忙对艾骆可摆手,“我一时半会没想再婚的事,也不想给自己再找个婆婆,我实话告诉你,我和前婆婆关系很一般,很一般,很一般!我处理不好一段关系,就处理不好所有类似关系,你别为难我了!”她的口气逐渐强硬。艾骆可只见过陈晴柔媚的一面,没见过她点火就着的另一面,他像看一个全新的人似的,打量陈晴。“宝贝,你和我刚认识你时,完全不一样了!”
陈晴没理艾骆可的抱怨,电话又进来了,“喂?”是壮壮,“爸爸救出来了?太好了!妈妈也快到家了。”艾骆可迟疑了,“救出来了,咱们还要过去吗?”
“当然要去,孙大力本来就有点幽闭恐惧症,又被关一个多小时,肯定吓着了,我得去看看。。晚上我要把壮壮带回我那边,要不,我就不走了,明天和他一起去四惠。”陈晴一脸凛然。“你在那,和他一起住?”艾骆可不满道。“不然呢?留你一起?咱俩一间房?”陈晴刻薄反问。“我要问下我妈,我在外面住,都得问她意见,她晚上会给我等门。”
没想到,艾骆可认真了,没想到,他还真是个妈宝男。车到目的地,陈晴把车门一开一摔,头也不回往家走,艾骆可冲着陈晴在夜色中消失的方向喊,“你怎么了?我去哪儿停车?”
孙大力坐在客厅沙发上,毛巾毯紧紧裹住他的身体,包括头颅,整个造型如电视剧《西游记》中的印度嬷嬷,只差一个鼻环。
卫秀梅见陈晴进门,颤颤巍巍迎上来,“你终于回来了!壮壮爸像在打摆子,老抖,你看要不要去医院?”陈晴感激卫秀梅关键时刻伸出的援手,情真意切,直接喊“妈妈”,“妈妈,今晚多亏你,你快回去吧,爸该担心了。”她叫得卫秀梅心中熨帖,脸上飘着喜色,“没事,没事,那你这边有什么事,再喊我,你爸已经给我两个电话了,还想过来看看,我没让他来。”
门一关,陈晴满面倦色。频繁的性生活,是爱的浩劫。陈晴三天和两位不同异性亲密相处,均是新鲜的伴侣,都像有无穷无尽的劲儿在她身上使不完;更兼身体本身的劳累,昨天监考站一天,今天给艾洛可工作室做野模,拍了十八条裤子,十五条半裙,双腿并拢;一腿在前,一腿在后;站着、坐着,背影,正面;各种造型摆一遍,百般折腾,挣钱实难。
哎呀,对艾骆可发了脾气,他不会赖账吧?陈晴想到做到,掏出手机,“艾,今天的款,什么时候能结?”她再查一查二手平台,正在卖的货,嘴角扯出一丝笑,又卖了三件连衣裙。还清信用卡,指日可待!她在心里挥了挥拳头。
“水,水。”孙大力喃喃。陈晴瞥一眼孙大力,像只病猫,想想当初孙大力是怎么坚决要离开她的,真是解恨。但一日夫妻百日恩,有孩子的前夫妻,打断骨头也连着筋,听说孙大力在电梯被关着的刹那,她一口气吊着,真怕孙大力有个三长两短,人没了,壮壮她一个人带,恐慌、恐惧、不舍、心疼。
陈晴倒了杯水,挨着孙大力坐下,孙大力四肢麻木,眼神呆滞。陈晴把杯子凑到他唇边。她无意间碰到孙大力的手,冰凉,陈晴一个激灵,凭本能握住,凭带娃经验,迅速摸孙大力的额头和后脑勺,“你发烧了!”
“壮壮!壮壮!”陈晴这时候才想起儿子,对啊,儿子呢?“妈!”壮壮从房间走出来。
“你爸这样,你还能坐得住?”陈晴“嚯”的站起。“不是,我作业还没写完啊!”壮壮一副我如何是好的表情,“刚才,我问爸爸,需要我做什么吗?他不说话,卫奶奶让我先去忙自己的事……”
“我们培养你,是把你培养成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人情世故的凉薄之人吗?作业有爸爸重要吗?你爸都什么样了,你还作业!”陈晴代入感极强,“我要是病倒在床上,是不是你有自己的事,也不管妈妈了?你现在为作业,以后就能为加班,不管我的死活!”
“我没有不管,爸爸从电梯出来,是我背上来的,他尿了裤子,我给他换的裤子,”壮壮委屈得很,“再说,不是你说学习最重要吗?!”
陈晴哑然,她烦躁地推壮壮,“愣着干嘛,你快去做作业吧。”壮壮立在她面前却没动。“怎么了?”陈晴不知不觉,还一直握着孙大力冰凉的手,壮壮嗫嚅:“妈妈,我作文不知道怎么写。”
陈晴叹口气,走到储藏间,找到蓝色药匣子,翻出退烧药,想想,又摸出褪黑素,她吩咐壮壮,“再给你爸倒杯水,以后,再有类似情况,听着,学习没有人重要,没有你的健康重要,没有爸妈需要你重要。”她柔声对孙大力说,“把药吃了,好好去睡一觉,没事了,喏,这个吃一粒,晚上睡得香。”
陈晴看着孙大力咽下药,扶着他进卧室,扭头问壮壮:“什么题目?”壮壮还未回答,孙大力又抓住陈晴的手,“别走,开灯。”
一室光明。“扑通!”孙大力跪在光明中,跪在陈晴面前。他“啪啪”扇自己,“我不是人,我错了。原谅我,我不该瞒着你,我伪造了你的签名。还有一份补偿协议,开发商和我们几个带头闹事的人私下签的。一家补二十万,之前的八万也到账了。你等我,等我转账,转十四万给你。”
孙大力扭转方向,冲着窗前明月,“哐哐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