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渴了,”漂亮盟主指指桌上茶壶,毫不客气地吩咐,“丫头去倒茶。”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做你儿子的小老婆,居然就使唤起来了?王晓晓忍住没有发作,心里虽极为不满,但尊老爱幼的本能和现代所受的教育还是促使她过去倒了杯茶,重重地搁到他面前的小几上。漂亮盟主忽视她的无礼,自言自语:“萧儿的年纪,早该娶亲了……”王晓晓全身一僵。漂亮盟主却并不看她,也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故意端过茶,慢吞吞地喝起来,等得王晓晓几乎想冲上去捏着鼻子灌的时候,他才缓缓道:“清涟是楚申的次女,模样性格也还好,又很是喜欢萧儿,老夫原本有意为他二人赐婚。”果然没错,主题来了!王晓晓故作镇定:“你问过他了?”“自然问过。”漂亮盟主笑得很开心。“他答应了?”语气虽是毫不在意,袖中双手却已经捏起,心里阵阵紧缩。“丫头以为?”挑眉。“关我什么事!”王晓晓瞪过去,此人绝对是故意的!“怎会不关你的事?”漂亮盟主眨眼,“萧儿不肯。”“他真的不肯?”压在心上的大石头突然被搬开,仿佛有罐蜜糖浇下,王晓晓失声叫出来,不过下一刻她就忍住喜悦,没忘记眼前的形势,“所以你老人家来找我,想让我劝他?”漂亮盟主没有直接回答,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清涟的脾气也极好,年龄略比你要大些,行事稳重……”王晓晓打断他:“你老人家为他安排得很周到嘛!”漂亮盟主自动忽略其中的讽刺之意,面不改色:“丫头该为他着想,楚申是老夫的亲信,将来许多事还要靠他……”“为他着想?”王晓晓暗自冷笑,截口,“是为你自己着想吧。”“为老夫着想,也是为他着想。”“楚大侠给你办事,你要笼络他是应该的,”王晓晓忍住气,“我就不明白,你有那么多儿子,怎么偏偏只想到他?”“楚申是老夫的心腹,如此一来,对萧儿只有益处,”漂亮盟主并不生气,“何况清涟只喜欢萧儿,老夫这才叫你来……”“我哪有那么大本事,”王晓晓越听越不成话,讽刺,“你老人家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叫他陪楚姑娘逛街,马上就去了,他那么听你的话,还用我劝?”漂亮盟主含笑看她:“丫头若劝得他答应,老夫让你与清涟同为正室。”“你以为我很稀罕?”王晓晓倏地站起来,“你老人家听清楚了,我才不想做什么正室,更不想落到萧夫人的下场,所以我绝对不会拿自己去赌,这事你还是拜托别人去吧。”漂亮盟主沉下脸,呵斥:“不知好歹!”“我不知好歹?”王晓晓发怒,也顾不得什么后果,气话冲口而出,“我看那位萧夫人真是脑子进水,居然会喜欢你,还甘心做你的小老婆,要是我,你跪下来求我做正室,哼哼,照样一脚踢开!”“是吗。”听不出情绪。糟了,口不择言,小说里此类女人最容易被悄悄解决掉!听到这种高深莫测的语气,王晓晓更有些心虚害怕,无奈说出去的话不能收回,只得继续造反到底:“你老人家也别再打什么主意,这事免谈!”“你果真不肯?”“大不了我离你儿子远点,不去坏你的好事,这样总行吧?”妥协了许多,虽说女主挂的可能性小,不过皮肉之苦能免则免,特别是现在师兄大人不在身边,识时务者为俊杰。“离他远点?”漂亮盟主看看她,摇头,“不行,萧儿很是喜欢你。”不让离开?看来他还很为儿子着想,目前不会解决自己,王晓晓胆大了些:“喜欢又怎么样?只要他敢多娶一个,我绝对不嫁!”漂亮盟主抽了抽嘴角:“怎能如此嫉妒!”“我就是嫉妒,怎么,”领了妒妇的称号,王晓晓不为以耻,反以为荣,“他遇上我那是他的运气,我不喜欢他的话,还嫉妒什么,萧夫人若不是因为太爱你,鬼才相信她肯屈尊降贵给你当小老婆!”漂亮盟主只笑不语。笑面虎最不好对付,王晓晓被他看得发毛,赶紧转身要朝门外溜:“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老人家自己决定,我就不奉陪了!”一只手将她拎起终于知道师兄大人的手段是跟谁学的了,王晓晓害怕之余,大是郁闷,今后若真嫁给他了,岂不是天天都要被这对父子拎来拎去?“做什么做什么!”挣扎。一张漂亮的脸凑近她,眉梢眼角尽是笑意:“老夫还没说完,丫头急什么。”“放手哇!”“先听老夫说完。”“好好,”王晓晓无力地点头,“你说。”“这就对了,”漂亮盟主手一扬,将她丢回椅子上,拍拍手坐下,“老夫这把年纪,多少也算是你的长辈,长辈说话该听完才能走,小丫头怎的如此无礼?”你拎人反倒说我无礼?王晓晓恨恨地嘀咕:“你哪点儿像长辈了!”“如何不像?”“有你这样的长辈?”“怎么讲?”被此人调戏n次,终于可以反调戏了!王晓晓计上心来,笑嘻嘻道:“意思就是,你现在若出去说要纳小老婆,肯定一大堆人报名。”漂亮盟主愣了愣,笑得魅力四射:“这么说,丫头也要来报名?”修为不够,再次被调戏,王晓晓不敢继续胡闹,连连摇头:“绝对不会,我不会嫁给有二十个老婆的人。”目中笑意不改,先前的苍凉之气却凭空重了起来,整张脸显得有些黯淡,隐约透出几分沧桑,然而,这些变化虽为他增添不少老态,却也多了种令人心动的魄力,渐渐地,那些笑意也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敛起,终于完全消失。“像极了这脾气。”轻轻的一声叹息,竟包含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留恋,似惆怅,似寂寞,还有,想要掩饰却掩饰不住的伤感。王晓晓心中微颤:“萧夫人?”“这些都是萧儿跟你说的吧,”他摇头,“自他母亲去后,他便一直恨我,如今我以为他已明白了,想不到,他竟还是耿耿于怀。”这些事并不是师兄大人说的呢,王晓晓没有解释,想了想:“他很敬重你。”他笑而不语,起身缓步踱到窗前,负手而立。窗外是条僻静的街道,此时灯火阑珊,行人稀少,苍茫的夜色衬着那张沧桑的脸,竟无端升起许多凄凉之态。对着窗外默然许久,他忽然转身看着王晓晓,莞尔:“丫头只是为他母子不值,却不知这一切乃是她心甘情愿,她若还活着,亦该欣慰的。”“丫头可知道,当年的江湖是什么样子?”王晓晓怔了怔,点头:“听说过,当年江湖纷争四起……”“岂止是纷争,当年各门派之间征战无数,互相残杀,以至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者甚众,路旁白骨成堆,老夫当年不过七岁,全家皆丧身于战乱之中,因此当初便立志,有朝一日定要坐上这个位置,平定四方,造福百姓。”先前所有黯然之色一扫而光,目光又恢复了平素的明朗与锐利,一丝骄傲的光辉在脸上蔓延,竟使他看上去如同二三十岁的热血青年,展望江山,激昂指点,慷慨豪迈,诉尽平生之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心甘情愿喜欢他,王晓晓终于完全理解了。顷刻,他又转脸凝望窗外,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与骄傲:“你看如今,不过短短二十年,江湖再无饥馑战事,老夫虽舍了她一个,却换得天下太平,四方安定,万家和乐,丫头又怎知她一定不肯原谅老夫?”王晓晓默然。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种流泪的冲动。舍弃爱情,换得千家幸福,而这一切牺牲,就是那些可怜的女人,究竟谁对谁错?错在哪里?他转过脸:“丫头还以为老夫错了?”“功劳更大,”王晓晓摇头,喃喃道,“但我若是萧夫人,被喜欢的人牺牲,不论什么原因,心里还是会恨的。”说完,她垂下头:“我没萧夫人那么好。”“她早已明白老夫的志向,后来老夫重提此事,她虽然答应了,从此却再不肯走出萧园,老夫知道,她是恨。”语气显得有些空空荡荡。满怀成功的喜悦,却不能与心爱之人分享,是不是也会惆怅?“萧儿当初并不知道这些,只当我抛弃他们母子,因此自小学剑便极用心。”黯然。他希望能在众兄弟中出类拔萃,这样,父亲便会留意到母亲,然而他失望了,不论他多么用心多么出色,始终不见父亲踏进萧园半步,所以母亲去世后,他才会变得那般“荒唐”。王晓晓沉默许久,突然问:“你想培养他,和你一样造福百姓?”“丫头以为是老夫在逼他?”“你辛辛苦苦把这个江湖治理好,总不能不考虑继承人。”漂亮盟主面色微变。许久。他点点头,恢复了镇定的微笑:“说得是,老夫辛苦所建的基业绝不能无人接掌继承,但老夫也不会逼他做什么。”见王晓晓发愣,他摇头:“一个人若原本无心于此,逼他做,那就必定不能做好,事关江湖兴衰,老夫不愿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