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爸爸喝道:“你和他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他能陪你一辈子吗!”江渡岳终于转身,一字一句道:“我能。”沈爸爸顿了两秒,道:“年?轻人,这不是演电影,你是富贵人家,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你的家人也?会反对的。”江渡岳的衣服已经被拉得皱皱巴巴,但他依旧不带愠色:“我没有家人,我只有她。”沈妈妈气得七窍冒烟,转身拿了把扫帚过来,对着?江渡岳就砸。“你个坏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早有人告诉我了!就是你教唆小霁藏钱!就是你带坏了她!”“够了!”沈匀霁吼道。她的声线仿佛被撕裂,尾音都?变了调。沈爸沈妈似乎被吓到了,都?定在了原地。只听沈匀霁颤声道:“你们谁的话都?信,唯独不信我的,那我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回来。”接着?,她拉住了江渡岳的手,道:“我们走吧。”江渡岳紧紧地回握住了她,沉声道:“好。”楼道里又恢复了宁静,沈家父母愣在门口?好久,甚至忘了关门。沈妈妈绝望地喃喃道:“完了,这丫头彻底完了。”—不过,有人却觉得事情刚刚开?始。此时夏知鸢正坐在飞机上,浏览着?手机她在亚马逊被晒得黢黑,索性放弃了校园小白花的人设,改走辣妹路线,桃红色吊带配上紧身牛仔裤,肩上披着?白色狐裘大衣,透着?一股y2k的千禧风味道。“调查好了没?那个陈泉对沈匀霁到底是什?么态度?”病态、挣扎、和渴望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夏知鸢听了之后?很不?满,道:“什么?叫可?能有意思?我?给你那么?多钱你就调查出这么个结果?”那人很慌张,赶紧补充:“但我?知道江少爷前几天带沈小姐去长白山度假了。”夏知鸢更恼了:“你是来帮他们秀恩爱的吗?”“不?是不?是,”那人解释道,“据我?所?知,陈泉大年初一就去沈小姐家拜年了,但沈小姐不?等陈泉离开就和江少爷跑出去了,我?觉得这不?太正常。”“不?正常?”“对,而且沈小姐已?经独居好久了。”“这我?早知道了,我?以为宾馆那次之后?她自己?住了就不?会和江渡岳有联系了,没想到这浪蹄子又勾搭上了。”“夏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沈小姐似乎和她的父母有矛盾。”夏知鸢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转了转眼珠,道:“你是说,沈匀霁家里可?能发生了什么?,而且陈泉也许知道?”“是的。”夏知鸢思考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不?错,这才有意思。”她挂断了电话?,心满意足地在头等舱的椅子上躺了下来。好久不?见的沪市,她要回来了。—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五点刚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渡岳把车停在蓝笙公寓的访客停车位上,然后?熄灭了发动机。一路上,沈匀霁都?很沉默,始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见车停稳了,她终于开口:“我?先回家了。”说罢,便推开了车门?。江渡岳也从?车上下来了:“我?送你上楼。”沈匀霁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往单元楼的方向走。她脚步越走越快,像是要把江渡岳甩掉一般,但没走多久便被拉住了。“怎么?了?”“没怎么?。”沈匀霁轻轻挣扎了一下,动作不?大,但满是拒绝的意味。“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了吗?”江渡岳很是不?解,语气都?重了点。“为什么?……”沈匀霁声音很小,小到听不?清。江渡岳靠近了一些:“嗯?”这时,他?才发现沈匀霁的肩膀在微微颤抖。“阿霁?”“为什么?要上来?”沈匀霁声调在颤动。“不?是说好只送到门?口的吗?”“为什么?要上楼?”。她一遍遍地问着,却不?像是在和江渡岳说话?,倒像是在责问自己?。为什么?要让江渡岳看到自己?被亲生父母羞辱的画面?为什么?要让他?听到那些关于自己?关于他?的污言秽语?为什么?要把这样悲哀不?幸的原生家庭撕开来展示在他?的面前?她似乎又变成了值得同?情的人。江渡岳愣住了,眉头也皱了起来:“阿霁,我?担心你……”沈匀霁自嘲地扯了下唇角:“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长这么?大了,早就习惯了。”寒风吹过,她的双眼干涩到发疼,泛红的眼眶像是被抹上了血一样:“爸爸的肾病不?是急性的,他?每天都?要透析,妈妈觉得爸爸的病是为了给我?治疗烧伤累出来的,所?以他?们可?以随意的控制我?、利用我?,但我?不?能有任何怨言,因为这都?是我?欠他?们的。我?知道这很病态,但我?改变不?了,他?们是我?亲生父母,我?能做的就是给他?们足够的钱,让他?们不?要来烦我?。”她顿了下,再也忍不?住心中波澜壮阔的情绪,最终是崩溃了一般地说道:“我?想逃,所?以我?拼命地赚钱,可?我?好像逃不?开。”江渡岳僵直地站在原地,神情像是凝固一般。他?明明牵着她的手,却好像怎样都?捂不?热一样,依旧是那样冰冷。小区内的照明悄然亮起,不?知何时,沈匀霁的脸上已?经流下了两行?泪水。她没有一点声音,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掉进领口里,打在围巾上。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我?生于泥沼,做不?了任何人的光。”沈匀霁慢慢地抽离出江渡岳的掌心,错开了已?经模糊的视线。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满腔的不?甘和羞愤。。她知道,这些莫名的情绪都?来自于她摆脱不?了的自卑。在江渡岳面前,她努力?地想变成一个正常家庭出来的孩子,有学历、有工作、有一对健康的父母,但是她怎样都?扮不?像。就当她转身要踏进单元楼的时候,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抱住了她,牢牢地困住了她。“你是。”江渡岳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俯下身,脸埋在沈匀霁的颈窝里:“阿霁,我?不?在乎你有什么?样的家庭,也不?在乎你有什么?样的地位,我?只在乎你。”沈匀霁身上是冷的,眼泪却是滚烫的,泪珠顺着面颊淌到了江渡岳的脸上,好像他?也哭了一般。“别推开我?。”“阿霁,别推开我?。”江渡岳嗓音沙哑,却是那样恳切。沈匀霁无声的哽咽渐渐变成了连续不?断的啜泣,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哭,赶紧抬起手用力?地擦着眼睛,想把眼泪堵回去。江渡岳扣住她的手腕,也不?管沈匀霁愿不?愿意,硬是把她身子掰了过来,强迫她面对自己?。他?望着她,深暗的眼底涌着不?安:“阿霁,让我?陪着你,这是你答应我?的。”沈匀霁哭得越来越大声,像是冬风的呜咽,她脱力?一般地将额头抵在了江渡岳的胸口,将沉压心底的情绪全都?倾泄了出来。江渡岳垂眸无言,只是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紧紧地箍着她单薄的身躯。后?来沈匀霁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上楼的。她哭得太伤心,等到稍微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自家的沙发上。江渡岳泡了一杯热茶放在桌上,坐在她的身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