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的话,我每月有导师那边的补助,”梁季澄拿过计算器开始按,“不算多,但是买菜做饭是够了,明年还可以评一次奖学金,实在不行,”他说到这抿了抿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还能出去干兼职。”
梁季澄目前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课题组那边,要说兼职肯定不是像以前那样给小孩子当家教,多半是体力活,去咖啡馆端盘子,或者去麦当劳给人家捡鸡翅。
“不要。”江冉摇摇头,他清楚梁季澄干不了那些伺候人的活,何况他也受不来委屈,要是和客人吵起来一气之下再把桌子掀了,会更难办。
梁季澄眼神暗了暗,“你觉得我吃不了苦?”
不,与其说他吃不了这样的苦,不如说江冉不想让他吃这样的苦,他想象不到梁季澄住在漏雨的地下室,或者和七八个人一起挤在群租房,顿顿啃馒头的样子。
“不是的阿澄,”江冉笑着说,摸了摸他的脸,“我们就租那套房子吧,明天你带我去看看。”
正式搬家的那天,江冉特地买了很多菜,在家和梁季澄煮了顿火锅。客厅里有房东留下来的小茶几,他们坐在地板上,把牛肉卷,豆腐和蔬菜依次下入锅里。等到里面浮出翻腾的泡泡,江冉随意搅了几下,再把烫好的食物夹到梁季澄的盘子里。
梁季澄是南方人,但吃火锅的习惯偏向于北方,他用筷子夹着牛肉在麻酱里滚了一圈,又倒了一勺辣椒油,心满意足地放进嘴里。
这个如此重要的时刻,光吃菜不喝酒似乎不合规矩,江冉给两个人的杯子里倒满啤酒,高兴地跟他碰了一下,“庆祝我们迁入新房!”
这听上去很像新婚夫妻的誓词,梁季澄看着江冉喝了个底朝天,他还不知道男朋友有如此豪迈的一面,“悠着点,”他说,“等我们将来自己买房,比这个还大,你是不是得灌一整箱下去。”
江冉笑嘻嘻的傻乐,这才一杯下去,他像是喝醉了一样,“我现在是不是该说,”他一只手搭在梁季澄的肩膀上,“我不在乎房子大小,只要和你在一起,住哪里都无所谓。”
“不,”梁季澄淡定的把他撒出来的酒渍擦干净,“你应该说‘梁季澄,记住今天你说的话,如果将来你给我买的房子不比这个大十倍,一百倍,我是绝对不会搬进去的。’”
江冉仰头发出一阵爆笑,几乎要把眼泪笑出来。
他们不停地吃菜,喝酒,碰杯,每个人都吃了很多喝了很多,直到再也吃不下,并排靠在沙发上,肚皮鼓鼓的,像两只吸饱了树汁的圆滚滚的蝉,他们不在乎明日,只要肆意的活过这个夏天。
江冉盯着天花板上没有任何造型的方罩吸顶灯,感觉眼前一阵晕眩,他问梁季澄,“他们给你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
“你的老师,”江冉往左边挪了挪,试图让自己离梁季澄近一点,“不是说给他干活有钱拿吗。”
“二百一个月,”梁季澄觉得手里空落落的,夹根烟会更合适,但他不抽烟,于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研究生四百。”
“区别对待啊。”
“能给钱就不错了,”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干巴巴笑了两声,“多的是一分钱没有的。”
江冉此时已完全贴着梁季澄,他弓起上半身,努力让自己缩进对方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阿澄,我觉得你好厉害。”
“你学习好,成绩好,”江冉掰着指头数,“你还会电脑,还找到了这么好的房子,你什么都会。”
梁季澄被他夸的晕乎乎的,自己厉害吗,他想,也许吧,可这些加在一起貌似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其他人也会呢。”他说。
“你比他们都厉害,”江冉眼睛亮晶晶的,像在看一位绝世英雄,他的手放在梁季澄烧的红红的脸上,手指划过他的鼻梁,“你比他们都要帅,你还是我男朋友。”
原来重点在最后一句,梁季澄低下头,他们离得很近,近的能感受到彼此带着酒意的呼吸,他没有多言,吻了上去。
等亲吻结束,他们满身是汗的躺在地板上,没有开空调。江冉说要省电,而且即使开了空调也会出汗,灯光晃动的重影在眼前闪,像是满天繁星。
这样的状态是很好的,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洗澡,每个人都脏兮兮的,有汗,还有刚刚吃完的火锅的味道,躺在地上,可以不同担心把新买的蓝布条纹的床单弄脏。
两个人糊里糊涂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江冉起来的时候,梁季澄已经不见了,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记得昨晚是枕着对方胳膊入睡的。江冉茫然地爬起来,环顾四周,过了几秒才想起来他们搬了家,这里不是水果店。桌子上昨晚吃剩的残羹冷炙被收拾干净,江冉看见了梁季澄给他留的字条:我先去学校了,等晚上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