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越想越急,越想越害怕,步子不自觉的加快,生怕因为自己去的晚了错过最佳营救时间。
待他心急如焚地赶到大本营门口时,面对的场景却不似他预期:梁季澄没有遭受想象中那些残酷的暴行,正被一堆混混簇拥着往外走,为首的黄毛颇为亲昵的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膀,微微低着头,和他交头接耳。
江冉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霓虹灯的招牌下站着的确实是梁季澄本人,校服外套还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
黄毛拿出一根烟,看样子是想和梁季澄分享,被他摇摇头拒绝了。
“哎,你看那边,”山猫眼尖,拍了拍梁季澄,往街对面的拐角处一指,“是今天和你一块出来那小孩儿吧。”
梁季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江冉,被发现了还慌慌张张想往阴影里躲。
…
他来这干什么?
“你弟弟怕你受欺负呢,”山猫一下乐了,“来给你保驾护航了。”
“他不是我弟弟。”梁季澄脸色变得难看,生硬地撂下这一句,脱离人群走到江冉面前。
江冉身份暴露的太快,有些狼狈,“阿澄…”
“走,”梁季澄没听他辩解,不由分说攥住江冉的手腕,“回家。”
江冉一只手被人拽着,跌跌撞撞往回走,梁季澄劲儿很大,拉的他手腕有点疼,但江冉不敢反抗,只能任由他这么扯着。
到了人烟开阔的地界,梁季澄才把他松开,“这么晚你到这来干嘛?”
“来找你啊,”江冉把快滑到膝盖的书包往上背了背,“我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梁季澄快被他气笑了,“那你现在看我安全吗?”
江冉没再吭声,他其实有点不高兴,自己白白担心了一晚上,还带了工具巴巴地赶过来,结果却看到梁季澄和那几个混混那么亲密,还让人家把手搭他肩膀上…他俩刚认识那会儿都没这份特权。
梁季澄大约也意识到江冉是一片好心,而他这样劈头盖脸一顿说的确有些过分,于是态度稍微和缓了些。“你那包里装的什么,”梁季澄伸手颠了颠他的包,还挺沉,“不会出来救人还带着书吧?”
“没什么,”江冉不太想让梁季澄看见包里的东西,怕他再骂自己一顿,“就是…平常带的。”
梁季澄才不听他这这那那的,二话不说夺过书包。拉链拉开最先掉出来的是弹弓,接着是几块小石头,最后水果刀也跟着滑了出来…刀尖落到地上时,还好他躲的快,不然脚背都要被扎穿了。
梁季澄:“…”
他眼看江冉手忙脚乱地捡起这一堆破烂,再一股脑儿装回包里,只觉得头嗡嗡的疼,像被马蜂蛰了一样。
“你自己做的弹弓?”梁季澄问。
“不是,前两天三婶她们过来给我买的。”
梁季澄看着地面上被刀尖戳出的那个小坑,半晌他抬起头,毫无征兆地笑起来。
梁季澄很少笑,尤其是笑的这么开心,大多时候只是勾勾嘴唇,连笑都算不上。在江冉的印象中,能看到梁季澄露牙的次数屈指可数。暖黄的灯光照在他光洁的鼻梁上,在脸颊投出一块小小的阴影,漂亮的像一尊雕塑。
江冉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不计较了,但笑总比哭好,而且阿澄笑起来是真的漂亮,于是也跟着傻乐起来。
“我真是服了你了。”梁季澄摇摇头,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但并没有责备。
“下回别带这些了,”他淡淡地说,“你打不过他们,再被人抢过去更麻烦。”
他说的有点道理,江冉摸了摸脖子,哦了一声。
江城的夏天,哪怕是晚上也带着躲不掉的暑气。晚风从江面吹来,裹着江水特有的腥味,比之更浓烈的,还有不远处烧烤摊传来的,孜然和辣椒面的香味。
“你饿吗,”梁季澄看了看前边卖烤肠的小推车,“我有点饿了,吃点东西。”
江冉像一个称职的好丈夫,听到这话条件反射地掏口袋,手伸进去才想起来,“可我出来没带钱…”
“没关系,我有,”梁季澄从裤兜摸出两块钱,“正好刚才那群人输给我的。”
梁季澄要了两根烤肠,五毛钱一根,每一面都撒了厚厚的芝麻,看上去相当诱人。他和江冉一人一根,边走边嘶哈着吃,走到家门口刚好吃完。
口腔里还泛着麻麻的感觉,梁季澄在江冉后背轻轻推了一下,“回吧,你今晚出来,你妈又骂你了吧。”
“没有,我趁她睡着出来的,她不知道。”
梁季澄笑了笑,朝他挥挥手,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