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他突然定住了。
他像是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江冉短促地惊叫一声,随即扑到了梁季澄身上。
不过这举动只持续了短短两秒,很快他又在周围人惊异的目光里触电似的松开手。
“怕什么,”梁季澄说,“想抱就抱,又不是没抱过。”
“你…”江冉还没完全缓解过来,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怎么…”
“怎么又来了是吗,”梁季澄满不在乎地说,“我自己的男朋友,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唔!”
虽然后面那句是压着声说的,但江冉还是匆忙捂住他的嘴。
“我们去外面吧,”梁季澄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急切地说,“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工作时间想要外出得先经过老板的同意,梁季澄总算见到了江冉的表舅,他本以为会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没想到年纪轻的很,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听到同学来了,表舅没多说什么,大手一挥便放了行。
“带着同学好好玩玩,”临走他交代江冉,“市里有很多可以逛的地方,不用急着回来。”
他们来到了市区的公园,虽然是周末,但死冷寒天的气温成功阻碍了人们的步伐,整个公园萧索的堪比工作日的游乐场,仅有几只天鹅游船孤单地停在水面上。于是他们又转战去了公园旁边一家餐馆,江冉说表舅带他来这吃过一次,味道很好。
餐馆里热烘烘的,弥漫着辣椒和花椒的香气,一口热茶下去,迅速驱散了寒意。
“你点菜吧阿澄,想吃什么都行,”江冉把菜单给他,“多点点。”
梁季澄没去管那张渗满油迹的菜单,他看着江冉的眼睛,急不可耐地宣布,“我要去省理工大了。”
“…什么?”
“我说,”梁季澄想尽可能保持沉静,但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我被学校保送,不用参加高考了,等九月份就能去省理工大了。”
他顿了顿,“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出乎梁季澄所料,江冉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现,并不如他想象那般兴奋。
他以为江冉会开心到语无伦次,会抓住他的手,甚至激动的落泪,他已经做好了递纸巾安慰他的准备…没想到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只是发呆似的坐在那里,看着他,有些迷茫。
像是一把烧红的铁钳猛然插进了冰块,梁季澄一腔热情被灭的所剩无几,只剩下滋滋的白汽在微弱地叫嚣。“怎么了,”他不死心地问,“你不高兴吗,你不想咱们在一起?”
江冉摇摇头,“不是不开心,可是…阿澄你不是说,要去北京,要去上最好的大学么?”
梁季澄一怔,他说过这话吗?
也许说过吧,也许是某一日的闲聊中他随口立下的豪言壮语,说完他便置之脑后,江冉却当了真。
“这个机会很难得,我不想放弃,”梁季澄抿了口茶水,语气生硬,“而且名单都报上去了,反悔也来不及了。”
“你是…为了我么?”
江冉这句话问的小心翼翼,他不知道想从梁季澄口中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他希望成为梁季澄的第一选择,又害怕这份偏爱太过沉重,他耽误不起,也承受不起。
辣子鸡和回锅肉端上来了,却没有人动筷子,最后还是梁季澄打破沉闷,他把菜往江冉那边推了推。
“也不…全是,”这四个字算是对上个问题的回答,但是听起来没什么底气,“省理工大某些专业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计算机,而且我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得照顾她。”
又一个寒冬过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梁老太下楼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她腿脚不好,因此失去了和人吵架的乐趣,更多时候她会搬着凳子坐在家里阳台上,望着窗外,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这个年纪,离得太远我也不放心。”
“那就好,”江冉轻声说,“不管怎么说阿澄,我希望你能去更好的地方,我希望你越来越好,不要被任何事情束缚。”
“我会的,”梁季澄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盘子里漂着的红油辣椒,脑子里想的却是不同的东西,“我一定会的。”
这段谈话过后,他们又恢复了亲热,天气太冷,梁季澄打算在这里住一晚再走。他们在一家旅馆订了房间,旅馆离省理工大不远,透过窗户能看到学校标志性的尖屋顶。
“要去你的新学校看看么?”江冉全然忘了他刚刚说的省理工大不算最好的大学之类的话,因为梁季澄,他对这所素未谋面的学校产生了独特的好感,“我们走着去,只要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