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炎的分析句句为江沐辰考虑,半点也不曾提到自身的利益,加上脸上的表情真挚,倒是让人觉得他对江沐辰是十分忠心的。就连原本防着他的宁锋,在听完曲炎的分析后,眼中亦是浮现一丝认同之色。此事早已在皇上登基时,便有不少大臣谋士提出,奈何皇上心中依旧只有楚王妃一人,执意不肯将那些大家世族的小姐纳入后宫,大臣们也是无计可施。更何况,如今天下三分,皇上要收买的人心可不仅仅是被软禁在京城中的大家世族,那些随着皇上打下江山的大臣谋士亦是需要拉拢的对象。没有从中得到好处,那些人定会认为即便是跟着辰王打下江山,只怕也不会得到重用。久而久之,这人心便涣散了。只是,曲炎方才的分析中却独独点出辅国公府,这让宁峰有些小心地转目看了江沐辰一眼,心底有些捉不准皇上如今心中所想。只是,对于曲炎的用意,宁峰却是极其清楚的。此时的曲炎既想对皇上表现他的忠心,又想不着痕迹地抹黑辅国公府,让辅国公府成为那出头的鸟,不得不说,实在是难为曲炎的用心了。只不过,这一切的决定,还是端看皇上心中如何考虑。如此一想,宁峰心头暗暗一紧,脑中不由得浮现一抹清莲芙蓉般圣洁的娇颜来,却是更加注意江沐辰在听完此番话后的表情。江沐辰已是看穿了曲炎的心思,不动声色地任由曲炎将话说完,面色平静地反问道:“那么,曲尚书认为朕应该如何做才能真正地收服那些大家世族的心呢?想必曲尚书心中早已有了极好的法子吧。”轻而易举地,江沐辰绕过辅国公府,直接询问曲炎有何妙计。果真,曲炎见德夕帝将自己的规劝听进了心中,心头不由得一喜,却还是按捺住心中的这抹得意,表情仍旧满是忠诚地说道:“皇上,依臣之见,还是尽快充裕后宫,让皇室与各大世家有所牵连,这样才是上上之策啊。这样一来,咱们即可不费一兵一卒收服这些士族,又可让西楚上下看到民心归向,再者还可充裕皇上的后宫,一举三得岂不省事?且自从上次皇上遭埋伏受伤后,伤口便没有得到妥善的调养,身边又没有贴心的妃嫔伺候,微臣实在担心皇上的龙体,还请皇上能够明白微臣这番心思啊!”语毕,曲炎识趣的不再开口,心知以德夕帝的性子,说得越多反倒容易引起皇上的猜忌。一旦皇上决定充裕后宫、广纳美人,那自然是不可能厚此薄彼,既要收服京中的大家世族,亦要安抚这些跟随他的将领功臣,届时定会有他曲炎一份功劳在内,景清入宫成妃也更会容易些。江沐辰听完曲炎的忠言逆耳之词,却把玩着手中那份没有公开的文函,眼底冰霜一片,不见丝毫温度。曲炎满心期盼,此时却得不到德夕帝的回应,心头不免有些发怵,不由得偷偷抬头看了宁锋一眼,却发现宁锋面色平静,可眼底却含着一丝担忧。这让曲炎心中原本的笃定渐渐变为忐忑,不明白德夕帝到底在想写什么。“你倒是忠心。”半晌,江沐辰缓缓吐出这句话。曲炎听之,脸上立即浮现一抹讨好的笑容,正要开口谢恩,江沐辰却又紧接着开口,“只是,你做事却依旧欠考虑。这军营中有军医又有太医,有他们照看朕的身子,难道还会出了岔子?你可见过哪国皇帝御驾亲征,身旁还带着妃嫔的?你让只会取悦君王的妃嫔同行,当真是为了朕的龙体着想?况且,在明知海全手中掌控的全是嫡子嫡女的情况下,你却让朕迎娶那些庶女进宫,你是想让全天下嘲笑朕没有本事,需要依靠庶女来稳固自己的江山?还是想让海全楚飞扬等人耻笑朕急着登基坐稳皇位,连后宫女子的身份也可以毫不顾忌?曲炎,你莫要忘记,你是户部尚书。你既不是太妃,也不是大内总管,朕后宫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操心,也不需要你指手画脚。还是说,你这户部尚书已经做腻了,想换大内总管做做?是不是想让朕下旨成全你的这番苦心?”岂料江沐辰不动声色的回击下带着极其冷峻的犀利,被江沐辰一阵发问,曲炎面色惨白、双唇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上冷汗滑落脸颊滴入衣襟中,双目紧盯着地面不敢直视江沐辰,战战兢兢地求饶,“微臣该死,微臣不该随便揣摩圣意,微臣不该自作主张。请皇上责罚。”见曲炎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江沐辰眼底划过一丝嫌弃,冷声下旨,“自己出去领军棍十下,小惩大诫,若有下次,朕定不会饶了你。”责罚已下,曲炎心中再不甘,也不敢再多言,随即磕头谢恩道:“谢皇上,微臣领旨。”语毕,曲炎起身退出营帐,不一会,便有行刑的声响传入营帐内。听着军棍打在肉身的声响,江沐辰却是双眉紧皱,再次打开手中的文函,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只是,越是往下细读,江沐辰脸上的神色就变得越发的冷峻,浑身包裹在一层冰冷气息之中。引得一旁的宁锋心中一阵紧张,不明白那文涵中还有何讯息,竟能让皇上改变如此之多。“皇上,不知还有何难事让皇上这般愁眉不展?”宁锋低声开口询问,目光却是规矩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并未自作聪明地偷看江沐辰手中的文函。“梦……咳咳……”江沐辰双手紧握成拳,面色极其凝重肃穆,而思绪则依旧停留在文函中的内容中,刚一开口便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赶紧改口道:“有人发现,有一纵人马趁夜从山谷中逃了出来。若朕的猜测没有错,那定是楚王妃的马车。”语毕,便见江沐辰方才面对曲炎时的满面冰霜早已破冰,两道黑浓的剑眉早已拧起,冰冷嗜血的眼眸中隐藏着极深的担忧与兴奋,就连方才出口说出‘楚王妃’三字时的语气,亦是带着些微的颤抖。宁锋听之,心头大震,双膝立即跪下,恳请道:“皇上,楚王妃只是一个女子,您可不能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整片江山啊。咱们如今正与楚王海王进行交战状态,西楚四面的战争也已拉开序幕,咱们已没有更多的人手去捉拿楚王妃。更何况,皇上新君登基,德行极为重要,岂能为了一个女子而让天下人……”江沐辰岂会料到自己的一番话竟引来宁锋这么大的反应,心头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了出来,不等宁峰将规劝的话说完,便见江沐辰一手猛地拍向桌面,一手指着宁锋怒道:“朕何时说为了一个女子放弃整片江山了?宁锋,你是不是认为自己跟着朕这么多年,朕就不敢杀你了?”宁锋低头听着德夕帝的怒骂,面上皆是惊惧之色,只是眼底神情却坚定如一,不畏皇权开口规劝着江沐辰,“皇上,微臣绝对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微臣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皇上的心思,微臣还是略知一二的。可不管皇上心中多么喜欢楚王妃,现如今她始终是楚王的妻子。您若是对她做了什么,天下百姓定会认为皇上是为了楚王妃,这才向天下宣称楚王为叛贼的。皇上,您的一世英名,可不能坏在一个女子的手上啊。”宁锋越说越激动,心中亦是决定绝不能让皇上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当初太后为了在辰王身边安插眼线,让西靖帝给辰王指婚,赐婚辰王与云相府千金云千梦。辰王好不容易让玉乾帝收回了西靖帝的圣旨,解除了他与云千梦的婚约,怎能在事后又反悔?更何况,云千梦如今已是楚王正妃,若是与皇上之间传出闲言碎语,这对还未坐稳龙椅的德夕帝而言,绝对是致命的打击。“够了。”一声含着怒意的低吼自江沐辰的口中呼出,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手指着宁锋怒道:“如何坐稳这江山,还不需要你来教朕。你只需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便可,朕的事情,你无需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