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忽然冒上一个念头。阮万壑一反常态地收敛起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倒有了几分温润公子的风采。“你别忘了,我们今日是有正事的。”他骤然出声提醒道。苍烬颔首,脚下的步子却也一步未停。阮万壑挑眉,也只得跟在身后。待到了宋厌之的院儿里,苍烬骤然皱紧了眉头。这个院子太小了,还不若他瑾庐的最小的院子。他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不必跟上,这才向宋厌之的房里走去。打开房门,撩开垂下的厚厚的布帘,宋厌之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苍烬的心骤然揪紧。平日里的她偶尔宁静,偶尔活泼,偶尔古灵精怪的样子,每每让他心下欢愉。见过她神采奕奕,却未见过她这般柔弱无力的模样。倒叫人怎能不心疼?梧桐正在洗着新的布巾,见到来人,吓得双膝一软,连忙跪下,原本拧好的布巾吓得又掉在了木盆里,激起一片小小的水花。梧桐吓得话都说不清楚,断断续续道:“殿…殿下。”苍烬瞧都未瞧她一眼,淡淡问:“厌之怎么了?”“大夫说是受了风寒。”梧桐低垂着头,不敢抬眸看人一眼。苍烬凝眉看着宋厌之,昨日她刚落水,他就下水将她带上了岸,而后又让人仔仔细细地为她更衣,喝姜汤,就算受寒,也不该病的这般严重。宋香灯端着药,悄悄撩开帘子,看了看苍烬的位置,又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迎了上去。苍烬猛地遭人一撞,心下极为不悦,他猛地转过头,宋香灯被吓了一条跳,连忙跪了下来,嗫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手上的药尽数泼在了苍烬的后背上。“你没长眼睛啊?”阮万壑率先说话,宋香灯遭人一骂,一双眼睛登时泛了水光,啜泣着道:“我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人……厌之的药刚熬好,我就端来了……”苍烬不耐地摆了摆手,下人见到那团水渍,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这么湿着衣裳总归不好,小的去大公子的院儿里寻一套身量合适的给您换上,您看……?”他感受着后背传来一点点寒意,这才不得已点了点头,下人见此,连忙往宋惊鹊的院儿里跑去。苍烬走到一旁的木椅上顺势坐下,他淡淡看着宋香灯,与宋厌之略有两分相似的眉眼,他轻嗤了声:“你是谁?”宋香灯见有戏,这才缓缓开口:“小女宋香灯,是厌之的三姐。”说罢,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看苍烬。苍烬瞧着她眼里的那几分钦慕和算计,便觉得恶心,骤然开口道:“滚。”宋香灯一时被噎了句,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灰溜溜地离开宋厌之的房间。阮万壑嗤笑了声,一只手玩味地搭在苍烬的肩头,笑道:“我们的七皇子真是魅力不凡。”话刚说出口,苍烬忽然伸手打了阮万壑的背,阮万壑精致的小脸顿时皱成了菊花,狠狠咬牙道:“你也太狠了,玩笑话而已。”苍烬挑眉,也不说话。这时,下人捧着一套浅蓝色衣裳,苍烬接过衣服,一边向院儿里另一间房屋走去,一边回头嘱咐道:“你不是自诩医术了得么?帮她看看。”话毕,头也不回地向另一处房间走去。这是指使下人呢?阮万壑气的在心里暗骂了苍烬十万八千遍,还是听话地拿处一块丝巾,搭在宋厌之的手腕上,细细把脉。宋香灯并未离开宋厌之的院儿里,她躲在一个角落,瞧着苍烬拿着宋惊鹊的衣裳去了另一个房里,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她待苍烬关了房门,这便蹑手蹑脚地跟了去,趴在房门上,透过薄薄的纸,瞧着里头的光景。苍烬适才换下外衣,门吱呀一声,漏进一阵冷风。他的脸色瞬间冷下,却也当作没听见一般,手上的动作却是缓慢了些。宋香灯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看着人洁白的中衣,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忽然伸手,揽住苍烬精瘦的腰,细声道:“殿下,香灯弄湿了您的衣服,理应香灯为您更衣。”还真是这种幼稚低俗的把戏。苍烬低低笑了声,听的宋香灯心跳骤然加快。他转过身,任由着人揽着自己的腰,一只手捏起宋香灯的下巴,低声问了句:“你喜欢我?。”声音颇为性感。宋香灯看着苍烬那张脸,脸上忽然染上一缕绯色。男人对于投怀送抱的女人,特别是长的和他未婚妻子有两分相似的女人,果然是把持不住的。宋香灯娇羞地咬了咬唇,嗫嚅道:“昨日香灯第一次见到殿下…就喜欢上殿下了。”说罢,她害羞似的低下了头。一听这话,苍烬只觉得有些反胃。他耻嗤笑了声,声音骤然冷下:“你也配?”宋香灯惊愕地抬起头,苍烬一手拎着她的衣领,猛地将她举到眼前,神色冷漠。他看着这与宋厌之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一字一句道:“你比不上厌之,若不是因为你和她有些血缘关系。”苍烬顿了顿,带着笑意说:“就凭你这张脸,和你这不堪的性子,本皇子,也不会放过你。”带着笑的话却让宋香灯骤然起了一身涔涔冷汗。她惊慌无措地看着苍烬,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哭着道:“殿下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殿下原谅……”还未待宋香灯把话说完,苍烬一把拉开房门,将人扔了出去。宋香灯的话被风堵在了喉间,猛地摔倒地上,疼的她小脸抽搐。再如何,也是宋府娇生惯养的小姐,这被人扔到地上,手臂都被青石地板刮了几道狰狞的红痕。宋厌之猛地听到这声尖叫,下意识地皱紧眉头。苍烬迅速换好了衣服,看也不看地上的宋香灯,径直向宋厌之的房间去。阮万壑一本正经地坐在木椅上,见苍烬来,用着往常玩世不恭的语气道:“七皇子换衣服换的真快。”他适才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尖叫,这才打趣苍烬。苍烬瞧着他语气虽然如同以往那般欠揍,眉头却始终紧皱着。他的心骤然沉了沉,问道:“她到底怎么了?”阮万壑抿了抿唇,这才不确定道:“我刚刚给她把过脉,却是只是普通的风寒,只是……”“只是什么?”阮万壑抿口不言,却将目光投在了一旁正在小心拧着布巾的梧桐上。苍烬顺势看去,眯了眯眼,沉声问道:“你,过来。”梧桐如惊弓之鸟般丢了手中的布巾,第一反应就是朝着苍烬的方向跪下,小心翼翼道:“殿、殿下还有何吩咐?”瞧着这人有点做贼心虚的表情,苍烬的脸色一冷,冷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梧桐吓得连忙磕头:“奴婢…奴婢没有……”苍烬紧紧盯着梧桐,缓缓道:“你脑袋不要了?”梧桐吓得双肩止不住抖动,她抬头朝宋厌之略略瞧了一眼,心下一横,这才颤抖着道:小姐…小姐怕是魇住了……”“魇住了?”梧桐咬了咬牙,将一切和盘托出:“小姐前几个月病了,好些天都昏迷不醒,自从……自从她醒来后,性情算不上大变,却也是有些变化,然后……”“我没耐心听你支支吾吾。”“然后小姐自此以后,一旦生病,就极容易魇住,难以醒来……”阮万壑皱着眉,眼里尽是些凝重之色,他转过头对苍烬说:“魇住了,可不知道要几天才能醒,我们还有正事。”苍烬担忧地看着宋厌之,脸色依旧苍白,少了平日里的那份活力。他略略叹了口气,抬眸对阮万壑道:“这件事情你去办就好,我就不去了。”阮万壑惊诧地看着苍烬,声音忽然提高:“你没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