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后来为什么要分手?”秦尧从来没有跟别人聊过这个话题,因为他觉得不是光彩的事情。但看到苏知远平静的眼神,秦尧突然觉得,他可以告诉这个人,他想告诉这个人。“大概是大一的时候吧,她突然跟我说,他们学校有个富二代追她。追得还挺猛的,甚至找到她家里去了。”秦尧不紧不慢地说。“她家其实也挺困难,所以她爸妈都特别喜欢那个富二代,想撮合他们两个结婚。她有点急了,告诉她爸妈自己已经有想结婚的人,然后非要拉着我见父母。”“你什么反应?”苏知远问。“我没去见她父母。”秦尧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把额头抵在了拳头上。“我没法见她父母,我爸死了,我妈住着院,每天都要花很多的钱。姐姐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等着我毕业了去还。我不拖累她就不错了,拿什么跟人家那同学比?”“……然后呢?”“我说如果那富二代是真心的,也还不错。她给了我一巴掌,说我不是个男人,然后就分手了。”秦尧突然抬起头,看向苏知远。“学长,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才算个男人?逼着对象跟自己吃苦,这样就算男人了吗?”秦尧语气不急不缓,就像在讲个别人的故事似的。但是细细听来,却字字锥心。苏知远没法回答他,因为这本身就是个无解的话题。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秦尧会这么缺钱,为什么要玩命似的打工。不是因为他花钱大手大脚,而是厄运偏找苦命人。没了父亲的男孩,替父亲去扛一个家的命运。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难扛。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小狗,苏知远忽然觉得心疼。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情感。因为苏知远一直觉得,自己缺少普通人应该有的共情能力。换句话说,他天性凉薄。但他此刻真心希望,小狗可以过得不要这么苦。如果他为秦尧做些什么,让秦尧可以依靠就好了。前提是,只能依靠他一个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自责,秦尧。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并不是你的问题。就算换成我来做,换成其他任何人,也未必能比你做得好。”苏知远说:“我觉得你前女友也没有怨恨你,不然就不会留着你的号码了。她可能跟你一样,也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吧。”说罢,苏知远摸了摸秦尧的头。将那半干不干的头发,摸得乱糟糟的。从来没有人跟秦尧说过这种话。没人说过不是他的错,没人说过他已经很辛苦了,没有人这么温柔地抚慰过他。苏知远手掌的温度,从秦尧的头顶传递过来,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感。搞得秦尧鼻子有点酸。摸头这个动作,一般是大人对待小孩,男人对待女人的。秦尧不明白苏知远为什么这么喜欢摸别人的头,但是这个动作所传递出的宠溺,确实能让人获得一种安全感。头顶的力道变轻了,察觉到苏知远想要抽回手,秦尧立刻按住了苏知远的手掌。苏知远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忘记了,你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对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想说……”秦尧红着脸吞吞吐吐,“你能不能再摸我一会?呃,如果你觉得有点恶心就算了……”说出口之后,秦尧才知道什么叫害臊。哪有求同性摸自己头的,你看,让学长尬住了吧!“当然没问题。”令他没想到的是,苏知远反而心情不错的样子。他单手捧住秦尧的脸颊,指尖在秦尧的耳根和下巴蹭了蹭。“你想要我就会给你,无论多少。”第二天,秦尧发烧了。这倒也不奇怪,昨天晚上他穿着这么薄的衣服,躺在酒吧沙发上呼呼大睡了半夜,不生病才有鬼呢。好在秦尧年轻,身体也结实,并不需要去医院,躺在床上睡一天应该就好了。苏知远却在这时发来短信。秦尧脑子昏昏沉沉的,脸也发烫,像是文火在慢慢闷煮他的神经。他挣扎着把手伸出被窝,吸吸鼻子,打开手机一看——“今天中午要一起出去吃点什么吗_”“学长,今天请假一天,不舒服tt”“什么了?”“有点发烧,我睡一觉就好。”电话对面沉默了很久很久,秦尧以为苏知远应该自己去吃饭了,不会再回复消息,他便把手机放在枕边。然而半个小时后,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一下。“你宿舍号是哪个?”苏知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