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灏哼一句,“算你识相。”
莫筝火嘟嘴在旁边插一句,“他要敢来抢人,我得……”得剥了他的皮!
禾生捂嘴笑,方才在屋外,日头毒辣,刺得人眼睛疼,睁不开,倒没有看清沈阔的模样。
现在偷着瞧一眼,见他穿一身织金圆领蟒袍,系白玉腰带,眉眼间英气充盈,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
禾生歪头,再与旁边敛眉肃冷的沈灏一比较,心里有了高下。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沈阔模样明朗,眉心开阔,虽穿了重金织彩的衣袍,却显不出威严来,贵气是有了,稳重却稍逊几分。
她挨着沈灏坐,眼皮一掀,眸里便是他。今日他穿的常服,简单一件竹青盘领袍,没有腰饰,笔直端坐着,双手摊开来,细细地听沈阔说京中之事。
这人是这样,光是坐在那什么都不做,却能看得人移不开眼。瞧一眼还好,再瞧第二眼,却又觉得这人身上多了三分寒气,若是对上眼神,似霜若冰的眸子一瞅,瞧得人直打哆嗦。
不怒自威,说的大抵就是这样。
禾生收回视线,心想,也是,他生了张俊艳的脸,若没有这副高高在上的冷冰冰姿态,怕是压不住人。
她这样来回的瞅,自然被他看在眼里。以为是她见了陌生男子,才拿眼神好奇打探,转念一想,她也瞧了他,见过了其他人,但最后还是发现他好看,不然哪能有这般痴痴的目光。
他俩中间隔着一个茶案,沈灏抬起臂膀,往旁边摸,隔着大老远握了她的手。
沈阔说得正是兴头上,他是个话唠,最喜欢别人瞅准了眼睛听他说话,一看沈灏移了神,嘿,还牵起小手来了!
沈阔停下,往旁跟莫筝火说,“你看,二哥当着我俩面秀恩爱,咱们不能示弱。”
禾生脸上飞红,往回抽手,他不肯放,眼角一勾,笑着看她,“我这个弟弟,没有眼力劲,以前瞧着我身边无人,时常带着他家那口子,浓情蜜意地秀来秀去,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我得以牙还牙。”
莫筝火顺势牵了沈阔的手,笑得前俯后仰,“你要和二哥比,眼里的爱意怕是比不过,要不这样,我牺牲一下,让你搂着,兴许还能扳回一局?”
她话说得大胆,禾生脸上酡红越发明显,头压得低低的。沈灏去看,瞧见她两颊桃红,白里透红,好看极了。
他就喜欢她这样娇羞的模样,羞涩情绪因他而起,口不能言的难为情闷在胸腔里,仿佛撩拨她的时候,他正好住在她心里。
老大爷们坐下来聊天,来来回回能谈的事也就那些,莫筝火嫌无聊,拉了禾生手要往园子里逛。
禾生抬眼去问沈灏,沈灏看外面日头大,怕她晒着,知道她在屋里子闷得慌,吩咐人拿羊皮扎的敞篷伞遮阳,嘱咐莫筝火:“往阴凉地方去,她怕热,经不起折腾。”
莫筝火笑着应下,千年难得一见,原来二哥也这般细致。看来冰山动了情,比这八月的艳阳更加炙热呐。
园子里走,禾生记了路,现下正好派上用场,问她:“你想去哪逛,看花去皖南小苑,看鱼去波宁池,品茶去穆香阁……对了,要是你晚上来,能看到霖宵阁的萤火虫……”
一口气如数家珍,心里的满足感油然而生,每个角落都能喊出名字,她觉得自己真正是府里的一份子了。
莫筝火道,“我不看别的,就看你。”侧过头看禾生,阳光正好穿过树叶照下来,闪烁的光影照在她脸上,光影交际处,她一张瓜子脸越发白嫩干净,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琼姿花貌的娇人儿,她要是二哥,看了也喜欢。
打从二哥带这姑娘回府起,全望京的人皆在觊觎,连街边说书的,这几日编的故事都是“冷面王遇娇小姐”,惊叹感叹,因二哥藏得紧,一点风声都透不出,别人编了故事起头,谈到这位娇小姐身上时,一时无话。
人都爱探八卦,今日沈阔带她来,来之前,平日交好的姑娘夫人早下好了眼药,盼着她回府之后,探探消息。
本来嘛,她性子豁达,想说什么从不憋在心里,打算瞧完了人,回去和她们凑在一堆讨论,但今日瞧了沈灏的一番作势,以及禾生的性情模样,怕是不能够说了。
京中贵人哪个是吃素的,瞧着有缝,得撕开扒来看。若是她与人讨论,好话被曲成坏话,二哥肯定得找她算账。
禾生后知后觉,问:“看我作甚?你比我好看。”
被美人夸赞是件心悦神怡的事,莫筝火挽了她的手,笑:“我这人实在,长得好看的,我就喜欢,长得丑的,我懒得瞧。当初我看上六皇子,就因为他那副绝艳的脸皮,今日与你结交也是一样。”
她用词有趣,表情丰富,说话的当头就能将人逗笑。禾生捂嘴笑:“为什么是你看上六皇子,而不是六皇子看上你呢?”
莫筝火两道眉一弓,眼皮得意地往上翻。全望京皇族世家都知道他们的那点往事,说起来,这也是她毕生中最如意的事情,简直百说不厌。
“当年我刚与爹从漠北驻守归来,皇宫宴席上,与他发生口角,打了一架,然后就对上眼了。当时他还瞧不上我,呸,后来我爹立了大功,圣人要赏赐,我就求我爹,让他去跟圣人要了六皇子。”
……敢情还是强取豪夺呐……禾生听得入迷,问她,“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