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洛祺内心的恐惧升到了极点,悔恨与绝望侵蚀着他体内每一个细胞,他使劲摇晃这她了无生机的柔软身躯,厉声嘶叫:“菱菱,睁眼,睁开眼,别离开朕,不要离开朕!!好,朕都答应你,饶冀北不死。还有,朕一直都知道妞妞是朕的女儿,朕没怀疑她,没有怀疑她啊!”悲痛、悔恨、恐惧、绝望等全部都冲他袭来,交替侵蚀他的心,流云洛祺痛哭流涕,神志涣散不清,继续喊得撕心裂肺:“不准死,不准你死,你的命不属于燕霆沛,也不属于冀北,不属任何人,你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能死,你不能抛下朕,朕不要像第一世那样,守着你的尸体度过余生!我要像韦烽,像东方辰,每一世都与你白头偕老,菱菱,求你,朕求求你了……”一声声的呼唤和哀求,充满痛苦、伤悲、无助与绝望,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感动天地,可惜无法出动到他怀里那个毫无知觉的人儿!妞妞也继续凄凉惨切地嚎哭,泪水不但洗涤过她的小脸,还滚落在她的衣服上,到处一片湿濡。而冀北,双眼发红,凶光暴射,神情难以形容的恐怖骇人,他凝聚最后一份内力,破损的身躯猛然站起,仰天一声嘶叫,疯狂似的朝流云洛祺冲来……不过,尚未碰到流云洛祺,就被及时腾空飞起的两名侍卫毫不客气地击他两掌,这次,他被震得飞出几十米远,胸骨破碎,心脾俱裂,鲜血狂流,痛苦蔓延全身,再也没力气支撑,含恨昏死过去……京城,皇宫桃园里,桃花盛开,妖艳怒放,灼灼夭夭,芬香沁人,满园生春。一个纤瘦的身影伫立在花前,一袭淡紫色衣裳,迎风而立,裙裾摇曳,衣袂飘飘,体态柔美,宛如被天庭派下人间驻守桃树的桃花仙子。再看那张绝美脱俗的容颜,雪肌略过苍白,精致完美的五官,配着恬静淡然,但稍仔细一看,不难发现眉宇之间隐隐藏着一股忧伤。距离她不远处,流云洛祺兀自站在风中,像只泥塑木雕,一动也不动,深邃的黑眸一直热切地凝望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在他肠子上系上一条绳索,每动一动,便牵扯一下,甚至引致浑身发疼。两个月前,当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倒在他的怀中。他顿觉自己的人生似乎也走到了尽头。或许老天怜悯,不想让他再次尝试身为拓拔烽那一世的痛不欲生、肝胆俱裂的痛苦,最后让她绝处逢生,再度从死神手中逃了回来。在淮南呆了一个月,她总算脱离性命危险,却仍处于昏迷状态,后来,在她身体状况允许下,他迫不及待地将她带回皇宫,出动皇宫所有太医一起把她治好。半个月前,她总算睁开了眼!不过,她再一次把自己封闭了,她不再说过一句话,没正眼瞧过他,无论他跟她说过什么,在他面前如何恳求哀诉,她都仿佛没有听到,没有看到。让他唯一感到欣慰的是,这次除了对自己不理不睬,她对其他人还算是有所反应。命运注定自己生生世世都要经受大风大雨才能遇见彩虹,所以及,即便心中痛苦不堪和难受伤悲,他也极力撑着,等待那灿烂绚丽彩虹的来临,只是,何时才能真正迎到?“皇上,皇上……”一阵胆怯又急促的呼唤声,将流云洛祺从思绪中吵醒。沉痛的神色依然弥留,他看着来人,不做声,只是用眼神询问。“工部尚书大人有急事求见皇上,此时正在殿里候着。”太监恭恭敬敬地禀告。流云洛祺听后,向桃林中的倩影注视片刻,便随太监出发,离开了桃林。桃林件的女子,仿佛没有感觉到周围的变化,仍旧出神观赏者朵朵桃花,一会,摘下一片树叶,放到唇间。玩越流畅的曲调立即自林间响起,慢慢传遍整个桃园。她闭上眼,就那样陶醉吹奏,浑然忘我,直至嘴皮发麻才停下。稍后,她出了桃林,步出桃园,一路心不在焉地回到翊坤宫。楚母刚从里间出来,见她归来,不由笑着道,“筱菱,回来了?肚子饿了没?”边说,边替她拍去淡紫色裙纱上的点点尘土。楚筱菱摇头,径直走到一边,倒了一杯水,喝下之后,轻声问了一句,“妞妞呢?”楚母还来不及应答,便见一个粉红色小人影从外面冲进,正是妞妞,她直奔楚筱菱的胸前,“娘,有没有帮我采到桃花?”淡淡一个笑,楚筱菱眸光充满宠溺与疼爱,从怀中取出两朵娇艳的桃花,分别插在妞妞两边的发髻上。妞妞美丽的小脸蛋顿时溢满甜蜜而满足的笑容,在她胸前窝着,“谢谢娘亲,娘亲对妞妞真好!等下干爹……冀北黄书看到妞妞,一定又是一番赞美。”楚筱菱继续粲齿,微微收拢手臂,将她搂得更紧更贴。楚母这才再次发话,“筱菱,你……还是不肯原谅皇上吗?”楚筱菱笑容一僵,神色晃了晃,没作答。楚母一声轻叹,接着讲,“冀北身体已经无碍,还好端端活着,虽说丧失记忆,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呀,既然曾经的过往让他那么痛苦和难受,忘记了正好,说不定这是他潜意识里的主动选择。”“虽然慧心太后私了,但皇上还是将他身份昭告天下,还给了他王爷的封号,让他长久居住皇宫,这样的安排,无非都是看在你的份上。不错,你和皇上之间是发生过一些事情,可那些都已成为过去,你连兰太后都肯原谅了,为何独独不肯敞开心扉接受皇上?”回想起自己近段时间看到的流云洛祺的样子,楚母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疼和无奈,“娘亲也是女人,娘亲知道其实你心里还有他,或者说,由始至终一直爱着她,既然爱着,就不该压制和遮掩,何不大大方方释放出来,这样对彼此都好啊!”“娘,您就跟爹爹说话吧,爹爹真的很惨,每次总是对着您送的那块牌子落泪。我上课的时候,听太傅跟小瑞勋江讲,男儿有泪不轻弹,身为男子汉,可以流血,但绝不能落泪。爹爹也是男子汉,不应该哭啊!”忽然,妞妞从她里出来,也赶紧替父亲求情。“你看,妞妞这么小都懂,筱菱,为了妞妞也好,为了你自己也好,或者是为了皇上,你再考虑考虑,重新接纳皇上吧!他堂堂一国之君,放下身段对你百般宠爱,不顾朝臣抱怨而冷落后宫佳丽,为你守身如玉,单凭这些,就足以证明他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楚母握起女儿的手,继续语重心长地规劝,“你以前不是经常羡慕你爹是个好男人,说将来也要夹个像爹一样优秀的夫君吗?其实,你已经做到了,皇上跟你爹相比,有过而不及!所以,孩子,别在彼此折磨了,给大家一个机会,嗯?”楚筱菱还是一副沉默状,一会,突然牵起妞妞的手,“走,娘亲带你去找冀北皇叔!”说罢,跟楚母交代一声,带着妞妞往外走,不顾楚母无奈的叹息。大约两刻钟后,两人地大皇宫西面一间宫殿。看到院里的人影,妞妞急忙挣脱开母亲的手,边奔跑边欢喜大喊,“冀北皇叔!”那人回头,辉映在阳光底下的是一张英俊温和的面容,黑发披肩,给人一种自在不羁的感觉。他微笑着,一把将妞妞抱起,举过头顶,转了几个圈后才放下。妞妞哈哈大笑着,红扑扑的小脸闪闪发亮,迫不及待地炫耀头顶的花花,“冀北皇叔,您瞧,这是娘亲刚刚替我采取的桃花,好不好看?”男子歪着头,故作玄虚地注视了一番,才赞美出声,嗓音温润如玉:“好看,我们的小妞妞呀,比桃花还美,还娇!”说罢,再次把她居高,让她的身体摆成一只鸟状,来回旋转奔走于大院。楚筱菱远远站着,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丽颜也渐渐泛起一片思云。当时那一剑,她还以为自己会远赴黄泉,幸得命不该绝,自己阳寿未尽,最后竟能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