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女子身边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盾当家狐疑:“啥的,小媳妇,梁……”
他这句话永远也不能问完,因为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毫不留情面地挥剑砍下他的头。
女子的头发用步摇挽成一个丸子定在脑后,脸颊边落下些许碎发,在江风中与裙摆一道飘逸,她手中的剑身还站着血与肉碎末,身后用布条子背着一个被布包起的长匣。
元曼无意望后头一看,只见与水寇纠缠的三人中一人也望着那女子一怔。
血四溅,点点射进旁人眼中,也一道染红了持剑女子远山芙蓉般的眉目。
这是她第一次见宝知穿黑色,如地狱来的恶鬼一般。
元曼第一次见杀人,还是这般惨烈,人的脖颈被切开,里头黄色的脂肪包着红粉的肉,并着颈椎与白骨截面,叫她撑着身子吐个不停。
“啊!老子跟你拼了!”二当家等人回过神来,红了眼,嘶吼着起身。
草寇就是草寇,乱拳可以打死老师傅,可是这会势单力薄,乱了心智,怎会是接受了系统教学,每日都下苦功夫练习的科班学生梁某的对手。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伏倒在地。
宝知看也没看,走过尸体便去助三人一臂之力,这局势明显扭转。
宝知出招不成章法,又毒辣地很,逼得杀手连连后退。
这船上竟然还隐匿着这般高手!
仅余的一人转身正想遁走,不想宝知屈膝直直砍断他的双腿。
匪人大叫一声,扑倒在地,血一汪一汪地染红木板。
他疼得眼前发黑,哆哆嗦嗦地要咬破牙里藏的毒囊,三人中左侧那男人眼皮子都未抬,脚点一点,将散落在地上的一颗硕大的珍珠踢了过去,匪人只觉下颌剧痛,便落了臼,合也合不起来,舌头也痉挛般酸痛。
宝知倒是抬眼看了男人一眼,随即毫不留情面地砍下匪人的手臂。
是吧,是人彘。
匪人含糊的痛呼并着火燃船帆的声音显得凄惨。
宝知勾着脚尖,在匪人腰上一作力,那匪人便翻了过来,如腹部朝上的乌龟。
她踩着匪人的胸膛,居高临下地看着涕泗横流的匪人。
眼前貌美女子眼睛弯弯,在这般地狱里露出一个明艳动人的笑:“经年未见,旧人如故。”
匪人疼得睁不开眼,只得逼的自己揭开眼皮子一瞧。
第一眼他未认出,疼得晕头转向的,怎有心思去辨。
这是她来到这里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这九年常入她梦中的魇怪。
每每宝知累了倦了,想要歇一歇,脖颈就发酸,好似又在船上,被那噩梦抓着,用沾着她爹娘心口血的长剑身拍打着脸颊。
原来,原来。
当初那般高大,好像永远压在她头上的恶人,实则是如此脆弱不堪。
这个认知如同一股激荡,将她心头的石头冲得四散。
“不怪您,燕国公这般良善人,尚且都记不得起事投兵的初衷,更何况九年前那小事呢。”
旁人从未见过宝知这般温柔的神情,好似在与情人说道,却让人毛骨悚然,一旁如三生胞子的男人们默不作声,并不催促。
元曼只觉诡异。
上一世即便是景光帝封懿贵妃的长子为太子,祭祖时带着她,也不见宝知有何柔情。
她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梁宝知。
景光帝爱的真的是她的冷清吗?
元曼心中涌出巨大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