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张邦昌手上没一点权力,若就此甘心做牵线木偶,对宗望没有任何好处。依照宋金两国和议,到北京交割给宋朝还有一段日子。宗望正该在这段时间中帮张大人的伪政权招募一支部队,以巩固政权。
可是,这段时间宗泽和杨华大军囤于成安,给宗望很大压力。
双方的斥候骑兵在北京和成安之间相互追逐,大大小小打了十多仗,因为和约关系,大家都很克制,交战的规模也控制在十人左右。可因为杨华河东军这一年打出了赫赫威名,金军普遍患了恐杨症,队伍也有骚动迹象。
宗望忙于安抚士卒,保障后勤供给线,自然也顾不上张邦昌和那群官僚。
金军士卒现在被杨华和宗泽闹得无法安眠,而且,各路河北军在得知北宋皇帝赵桓大行之后,都一改往日踌躇不前的态势,合力朝北京攻来,急于在未来皇帝赵构面前表现。加上女真人又都想家,战斗力急剧下滑。宗望一看情形不对,再在北京呆下去,只怕还真要被宋军给包围了。
于是,他决定立即启程回国,将北京和河北这个烂摊子扔给张邦昌。
这个时候,宗望这才愕然现,如果将北京扔给张邦昌,这个光杆司令可没能力守住这座城市。
在离开前的那一天晚上,宗望找到张邦昌,提出:&ldo;张大人,我明日就要率部北归。要不,我留两千精锐部队给你,也好治理这个国家。&rdo;
张邦昌听宗望这么说,心中大急。对他来说,宗望就是一个瘟神,现在好不容易盼到他走了,自然是大喜过望。可如果他还留一支军队下来,自己可就真的坐实了这个汉奸称号了。
他难得地鼓起勇气,连连摇头,说,二皇子,我大楚好歹也是一个有独立主权的国家,外国驻军是坚决不能要的。否则,对天下臣民不好交代。
宗望闹了个没趣,仔细一想,真要留一支军队在北京,只怕女真士兵都不会答应。到时候,被点名留守的军队非哗变了不可。金国部队大多由部族武装拼凑而成,有的人宗望也指挥不动。但若留自己的嫡系部队,心中却又舍不得。
&ldo;罢了。&rdo;宗望叹息一声:&ldo;就不给你留兵了,可你拿什么守北京啊?&rdo;
张邦昌装出一副感激的模样:&ldo;我自己征兵。&rdo;
&ldo;哎,你可不是杨华和宗泽的对手。&rdo;宗望有些伤感,他拍了拍张邦昌的肩膀,有些动感情地说:&ldo;一切小心。&rdo;
完话,他从怀里掏出玉玺,塞到张邦昌手中:&ldo;张相,这是你们汉人的宝物,听说只要有这东西在手,就算是受到上天的庇佑。
有此物在手,你就算是正式继承了赵宋的法统。对你征招部队也有帮助。作为老朋友,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点了。&rdo;
张邦昌接过玉玺,又哭了起来,也不知是喜是悲。
哭了半天,张邦昌又问:&ldo;二皇子,太上道君皇帝的事情你做何打算?&rdo;
&ldo;本打算等我军北归后就还给宋人的。&rdo;宗望沉吟片刻,说:&ldo;但是,我不打算履行这个诺言。张大人,一旦你这边支撑不住。我就让赵在河间登基,来一个二帝并立。看宋人敢不敢打他们的太上皇。&rdo;
金国大军离开北京的那天,张邦昌也没带百官送行,众人都坐在宫中听外面一阵接一阵的喧嚣。整整一天,女真人才走完。
待到外面安静下来,吕好问这才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欢喜地大叫:&ldo;女真人走了,我们自由了!&rdo;
&ldo;万岁!&rdo;众官都欢喜地哭泣起来。
&ldo;诸位大人安静一下,安静一下。&rdo;张邦昌大声说:&ldo;大家也知道我这个皇帝是被逼的,现在我也不当了,还做我的太宰。现在,谁愿去康王那里跑一趟,献上玉玺,还政于赵氏?&rdo;
&ldo;我去。&rdo;吕好问忙走上前来。
&ldo;好,我马上写一封信给康王,劝他登基继位。&rdo;张邦昌提起笔来,略一思索,在纸上写道:
……
乃眷贤王,越居近服,已循群情之请,裨赝神器之归。由康邸之旧藩,嗣我朝之大统。
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唯重耳之尚在。兹惟天意,夫岂人谋。
尚期中外直协心,同安定之至计。
……
很快,由吕好问领衔的投降队伍和权进队浩浩荡荡地从北京出,朝相州走去。
此时,大宋皇帝刚驾崩,太上道君皇帝被金人俘虏,因为没有指定太子,也找不到合法的皇位继承人。赵构若要登基,于制不合。而玉玺的出现,让康王的法统得到世人承认。
如此一来,赵构继承皇位在法理和舆论上都已准备完毕,只差军方重量级人物宗泽和杨华点头了。
热情接待了吕好问一行人之后,赵构有一种酒醉后的愉悦。内心中,他十分感激张邦昌,很策略地应允,将来一但新君登基,念在北京众人是被金人胁迫的。现在又献上玉玺和北京城,不但无罪,反而有功。新君想必不会追究众降官的变节行为,将来还是会大用的。
站在相州城头,看着巍峨的太行山,手握玉玺,康王赵构有一种天下尽在我掌握中的感觉。
&ldo;宗泽和杨华该来了吧?&rdo;
这一年,赵构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