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那个王八蛋造谣,说太上道君皇帝已经准备在镇江重新登基了。这引起了朝廷地警觉,恰好太学士陈东上请求处置蔡京、童贯等老臣。本来,皇帝有心派开封府去镇江直接拿人,大概是皇帝后来觉得这样做有些卤莽。只陆续下诏一步步将他们六人罢官。到现在,太上皇身边的旧人一个个消失不见。只剩童贯和高俅二人。
&ldo;这才是真正的温水煮青蛙,端的是好生毒辣啊!&rdo;一想到这里,童贯心中就有些发紧,他不相信,这种老练地手段会出之那个孩童一样任性幼稚的皇帝之手。如此一来。一旦太上皇帝身边的羽翼被剪除,到时候就再没翻盘的机会了。
&ldo;一定是李纲干的。&rdo;童贯喃喃地说。一脸的大胡子在吹进帐中地夜风中轻轻飘动。虽然年届七旬,但他依旧有一副好身板,坐在帐中腰杆挺得笔直。再加上他一脸古铜色的皮肤,不怒自威,依稀有往日弹指间人头落地地威势。
&ldo;李纲,就是以前那个监察御使?&rdo;高俅诧异地看了童贯一眼,同长相粗豪的童贯不同,高俅生得面容端庄,身材修长。只可惜此刻的他在椅子上不住扭动,看起来很不正经:&ldo;他又怎么了?&rdo;
看着身边这个长腿汉子。童贯心中有些不屑。但神色还是很谨慎地问:&ldo;高大人,你对太上道君皇帝这次回东京怎么看?是回来好呢。还是不回来的好?&rdo;
高俅生性好动,在这里陪童贯坐了半天,已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回答道:&ldo;当然是不回来的好,在镇江,有太上皇庇护,开封府地人拿咱们也没办法。只要在那里耗下去,日子一长,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我看蔡太师他们也太老实了,一到诏令下来就乖乖就范,这不是束手待毙吗?别看他们往日风光无限,一离开镇江,还不是一团灰面,是圆是扁,还由得人家搓。
哎,怪就怪朝中那帮大臣发疯一般上,说太上皇在东南花费太甚。且经常发号施令,导致长江以南皇帝诏令反而不行,地方官无所适从。因此,应尽快迎太上皇回銮为妥。
太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就这么回来。
依我看,当初你我就该劝太上留在镇江不挪窝。难不成做儿子的还派兵来抓他老子回去不成?&rdo;
听高俅说出这番话,童贯心中冷笑,暗道:这厮枉做了多年太尉,也算是位极人臣。一遇事自己先慌了,又不想妥善解决地法子,只想挑唆太上皇躲在镇江耍赖,始终脱不了市井浪子的混不吝脾性。
呆在镇江不动,固然躲得了一时,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策。
当初开封被围之时,或可以在东南悠哉游哉看皇帝的笑话。一旦那个卤莽天子压不住台面,太上道君皇帝大可从容北上,收拾残局。
可偏偏没想到,皇帝为了解开封之围,居然全盘接受了金人条件。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了。
现在,外患已除。皇帝也腾出手来收拾旧朝老臣。
若再等待观望,一旦皇帝帝位稳固,大势去矣!
还不如将计就计,同太上皇一起回开封,奋起一搏,或有成功希望。童贯觉得,离京城日子实在太久了些,政治斗争最忌讳的一点是脱离政治核心。若再迟些时日,一旦京城旧人被贬斥一空,那时候就真正是回天乏术了。
这些,当然不可能对眼前这个只懂踢球的高大人解说分明,就算说了,他也闹不明白。高俅,不过是太上龙潜时的旧人,哪比得他童贯,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全是靠一刀一箭在战场上打出来的。
童贯也懒得费这个气力,只是叹息一声,道:&ldo;蔡太师太老了。老得已经没有了心气。至于太上这次回京,不回来还能怎么样,总不可能让太上父子骨肉分离吧?&rdo;
高俅晃动的身体静了下来,他眯着眼睛看了童贯一眼:&ldo;童大人。我是个浪子出身,许多事情想不了那么深,你的话藏而不露,叫高俅好生费解。&rdo;
童贯不置可否一笑:&ldo;高大人,记得你初任殿前司都太尉时,蔡攸等人不服。在太上面前说你高俅又不通军事,如何坐得了这个位置。太上笑着说:谁叫你们没那么一双灵巧地双脚呢?&rdo;
听童贯说起宣和年间地往事。高俅摇摇头:&ldo;往事不堪再提。&rdo;
童贯摸了摸自己下颌上那部让他得意了一辈子的长髯,冷笑道:&ldo;其实,太上地话只说了半句。下半截地大意思,应该是,尔等成日争强好胜。禄惟恐不厚,恩惟恐太薄。只高俅有一人实心用事,不朋党,不争利。不用他,还能用谁?&rdo;
高俅哈哈大笑:&ldo;童大人说笑了,高俅是个没本事的人,做了高官,什么也不懂,自然也惟太上的圣命是从了。&rdo;
童贯心中叹息:无知的人虽然过得懵懂,却也少了那许多烦心事。
高俅笑了半天:&ldo;童大人,当今官家你怎么看?眼下政局实在太乱。我都看迷糊了。&rdo;
童贯站起身来。站在经夜不休的长风中:&ldo;今上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性格懦弱善变,可偏偏如此,却让人不得不提心吊胆。&rdo;他望了一眼凄迷的夜色:&ldo;因为你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走……好棋能被他下成坏棋,坏棋也能被他下出妙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