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马车沿着凹凸不平的沙石地徐徐前进。一路上经过数间民居店铺皆不过二层高,与眼前的巍峨高山相比,着实显得相形见绌。在千丈高的天险之下试图要与其相媲美,任何事物都应该会变得格外渺小吧。
群马镇的建筑大多简单朴素,多为青砖老瓦。往来商客一般牵马而行,身负行李、马掮货品,去来匆匆。时有停顿者,也不过是进出商铺食肆,买卖一些旅途上所需的必需品而已。
看上去对于更多的人来说,群马镇只是一个暂且路过的地方。
赵括以及他身边的两位女子便坐在由两匹枣红色驮马拉着的马车前,以只比常人步行快少许的速度穿越市集。
一路走马观花,他们发现群马镇无论是哪一个角落,都被蒙上了一层黄灿灿的灰尘。路上行人多为男子,有汉人、有异族人,他们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身上粗糙黝黑的肌肤,那是经年风吹日晒才会有的结果。很显然,他们都没有显赫的家世、出色的本领,他们的旅途没有终点,一直在为了生活四处奔波、流浪,直至死亡。
因此,马车上的两位娇俏姑娘便由此显得尤为瞩目。明眼人只消瞥上一眼,便能从她们细腻白皙的肌肤上面得知——这又是哪家的小姐、姑姑出来玩耍了。
事实上确是如此,而且她们二人也没有丝毫忌讳。适才走到市集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赵小妹与阿鹃便禁不住要跳下马车,相约要去品尝一下小妹最钟爱的美食。
尽管赵括喊也喊不住,不过他也留了心眼,没让自己妹妹带上一分一厘,旋即便想坐看赵小妹拿不出银两来的难堪模样。
只见赵小妹与阿鹃两人怔怔地走到那位牵着马匹候在路边的鲜卑老头,随即便指着马匹上面的一个皮囊,要来了两碗冰凉的“酸酪”。
那鲜卑老头撩了撩唇边业已半白的胡须,便笑着伸手要钱。小妹搜了搜自己身上,发现身无分文后方才委屈巴巴地走到自己哥哥跟前,问道:“哥哥,你身上还有多少银两?”
“凑七凑八,也是勉强够我们回家的。你这是,又买什么了?”
“就是这个呀!我都已经两个月没吃过了……”小妹看着自己手上那碗白乎乎的酸酪,忍不住又舀了一勺放到嘴里,感受着熟悉的味道。
“我可是拿不出闲钱来,还是让你的阿鹃姐姐帮忙吧。”说罢,赵括便抬起右臂枕着头倚在马车上小憩起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作态,气得小妹有苦说不出,只得就此作罢。
最后,阿鹃仿佛在与赵括怄气一般,将那鲜卑老头的整个皮囊都买了过来,为此还搭上了一对银制耳环。
赵括见那二位对自己心生埋怨的姑娘抱着个比自己脸还要大上几倍的皮囊子,便趁她们上车后嗤笑道:“你们可得赶快吃完,这酸酪离了冰块冷存,过不了两日就会发腐变臭。”
这位精明的富家公子不会不知道,阿鹃这样的苗家妹子从来不带碎银。按照以物易物的原始法则,两小碗酸酪值不得一个精致银饰的价值,所以到最后她与小妹便只能将那一囊子的酸酪都买回来。
“不要你管,我们小妹没有你这样的哥哥!”阿鹃回罢,便赶紧与旁人分享囊中之物。
即使初尝过酸酪的白凤与慕容嫣二人皆赞不绝口,但是他们两人也远不如阿鹃和小妹吃得多。
结果便是那两位一直怄气的姑娘在走向娄府的过程中,一直在吃着那一囊子的酸酪。很快,她们的身体便开始感觉不适。
就在小妹和阿鹃双双捂着肚子叫苦连天的少时之后,马车便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是他们业已抵达娄府门前。
单瞧这门户之间,也能感受到娄家人的家业庞大,想必定有不少家私奴仆。怎料在赵括叩开门帘后,前来应门的只有一个年过半百,耳目不清的老妇人。
“见过老人家,可否替我引荐一下。在下赵括,我父亲与是娄叔叔是老相识了。”
“啊?你说什么……老身听不见。”这老妇衣衫还算规整,虽谈不上有多华贵,但总失不了体面。只不过她听觉上的衰退,让她在与人交流时完全丧失了外观上的优势。
“我叫赵括,我父亲赵苇是娄叔叔的老相识,现有急事求见!”赵括特意把声音吼了出来,生怕对方还是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