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九端着架子,徐步走到了灵堂之外,见到还在不停地冲着汗巾子磕头的郑氏,居高临下道:“柳郑氏。”
郑氏见一道人影遮挡在自己跟前,慢慢地回过神来,看看地上的汗巾子,又看看顾小九,脸色煞白,嘴唇翕动,嗓子里挤不出一句话来。
“柳郑氏,你可认识这条汗巾?”
郑氏额角冒汗,一言不发。
“我劝你还是老实招供的好,柳氏父子在牢里可是说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啊啊!”郑氏又开始尖叫起来,她捂着耳朵,疯狂地摇晃着头颅,像是听到了什么要命的话一样。
顾小九看着她,不耐烦道:“你是自己招,还是到堂上用刑?”
郑氏再度尖叫起来,顾小九懒得理她,让差役将她绑了起来,直接带走。
尖叫,哭泣,哀求,种种方法都不管用。郑氏在一番哭闹之后,终于开始面对现实。
“难道小七的死另有隐情?”人群中,再度传来疑问。
“哼,一条汗巾子就能让这女娘失态,恐怕这事不简单。”
“刚才你听见了没?好像在说她肚子里的孩子?”
“难道……”众人窃窃私语,探究的、猥琐的、不屑的目光都投到了郑氏身上,她低着头,难堪地随着差役的脚步往外走。
“我就说这女人水性杨花吧!”
“你说那孩子是谁的?”
议论声传进郑氏的耳朵,她脸色愈发苍白,腹中传来一股剧痛,人也变得步履蹒跚起来。
“走快点!”对于这样的淫妇,差役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他们在后面推了郑氏一把,郑氏踉跄了一下,腹中的疼痛加剧,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因郑氏是女子,顾小九额外照顾了一下,让她坐着驴车进城。
“差爷,怎能让这样的毒妇做我的驴车呢?”车把式不情不愿道。
“老实赶车,回城多给你几文赏钱!”顾小九不耐烦道。
“真是晦气!”车把式瞅了郑氏一眼,偷偷吐了口口水。
回到县衙,天色已晚,顾小九回禀了顾谦,把人丢进了女监。
顾谦没想到一条汗巾子能把郑氏给勾连出来,心里松了口气,又让顾安去厨下要了两道好菜慰劳顾小九。
“老爷,我觉得那郑氏有些不对劲,可别在牢里出了岔子。”顾小九虽然是个跳脱的性子,但是并不是无脑之辈,他一边谢过顾谦,一边低声提醒。
顾谦点了点头,先让顾小九下去休息,然后找来了段文瑞让他留意郑氏的动静。
这一夜,对于柳氏父子和郑氏来说格外的漫长,郑氏在女监,柳氏父子则被分开关押,两个人心中惴惴不安,谁也不知道在典史官审案时,对方都说了些什么。
转眼,就到了审案的日子,顾谦换上官服,坐在了二堂之上,两班差役分列两旁,嘴里发出威武之声,跪在堂下的柳大壮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顾谦看着他惶恐的模样,再想到他被杨存利拽着来报案那天的老实相,心说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恐怕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个有着老实外表的老汉会是杀人凶手吧。
“柳大壮,你可知罪?”顾谦严肃地问道。
“草民知罪。”
“速速把你谋害柳小七的经过细细讲来,否则别怪本官无情!”
“是。”柳大壮哆嗦了一下,低着头说道:“老汉与柳小七的父母有旧怨,前些日子因收稻之事与柳小七发生了口角,心里气不过,就让我儿柳康买了炸药回来,趁着雷雨天凿穿了炕洞,将火药塞进炕洞里,点火炸死了他。”
“有旧怨?”顾谦冷冷一笑,道:“是何旧怨?”
“是,是……”柳大壮的冷汗流了下来,不过他很快就将在牢里编好的故事拿了出来,不过是因为早年两人同时看上了一个姑娘,结果那姑娘嫁给了柳小七的爹,两人因此生了嫌隙的事。
“这么说你倒是个痴情种子。”顾谦不置可否道:“只为了陈年旧事与几句口角就杀人,你还是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柳大壮低着头,讷讷道:“都是老汉小心眼,一时糊涂,求大老爷明鉴,此时都是老汉一个人做的孽,与我儿无关啊,买火药的事他确实不知情的。”
“你要一个人担了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