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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拧开水喉，熟练地将水灌满面前的大铝盆，以及里面满满脏污的碗盘餐具，带上塑胶手套，将手伸进水中便开始刷洗，围裙下还穿着附近一所中学的制服，书包扔在一旁的破凳子上。

她的工作，会从大约傍晚五点半，进行到晚上十一点，一周六日，只有周一休息，因为冰室周一公休，而周一，她则会到跑马地一处有钱人家做清扫，那样的豪宅，自然不是只有她，而是被一个清洁公司所承包着，她的母亲，以前也在那间公司做过清扫，所以她才能得到这份工。

但她还能几乎每日都去学校，已经觉得自己很幸运，除了她母亲失去理智的时候，摇摇头，女孩似乎不想去想这个。

放空之后，身边各种纷杂的声音，便会填满她的心，燕姐每一次送餐用力推开除房门的声音，感觉她今天很不耐烦，蛋和火腿肠在油上被煎的啪啪声，外场因为学生放学和上班族放工开始点餐吃喝的声音，才叔放在厨房听马经的收音机，和自己手中的碗盘轻轻发出的碰撞声，形成这混乱却又平常的交响乐中的一部分。

“阿宁！”，高分贝的呼喊，将她从放空的思绪中拉回，随即就是一个不大客气的声音，在身旁出现，“阿宁！我喊妳几声了？都没听见！？是装作没听见吗？”

“莲姨，对不起，”，她低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成天就只会说这一句，”，中年女人不耐烦地滴咕，“快出来帮我点单！外面都忙成什么样子了，妳还躲在后面清静？请妳来是发梦的吗？”

田宁默默无语，赶忙脱下塑胶手套和围裙随着中年女人走向外场，观塘的冰室并不多，所谓冰室，原先的意思并不是只卖冰品的店，而是指店里有冷气的小餐馆，毕竟这个年代，还不是所有的档位店铺都有冷气。观塘虽在七十年代曾繁华一时，但如今，已是整个香港相对贫困的区，因此，即使这家提供冷气的冰室口味非常一般，但还是很受到欢迎，生意不错。

女孩一直这样内外场交替的忙碌着，有时要出去点单，有时又被厨房的才叔吼着回来洗碗，一直到十点以后，客流量才减缓下来，清空了水槽中的碗，运气好的话，她能坐在后面勉强写半小时的作业直到十一点收工。

“阿宁，这个，”，才叔看了看四周才递过来一个袋子，“剩下的粥，妳回去和妳妈一起吃吧，”

“才叔，。。。。“，田宁有些不敢接，

”快放书包里，等一下那虎姑婆看到又要骂了，“，他将用塑胶袋装着的粥和保利龙碗一下子放在破凳子上的书包边上。

田宁愣了一下才感激的道了谢，迅速将东西放进书包，才叔是冰室里负责餐点的厨师，同是受雇于人，但总是偷偷她东西让她带回去吃。

冰室的老板祥叔是一个颇为游手好闲的中年男子，成天坐在前台收钱，其他什么也不管，而老板娘便是莲姨，性格泼辣，整家店都听她指挥，比老板厉害得多，就连负责这一个地头的古惑仔来收数，每年莲姨都还敢讲讲价，争取不要调涨太多。

古惑仔，是所有市民生活的一部分，就连杂志都报导，港岛最大的洪兴社号称有十万帮众，还不论其他山头各自挂旗的帮派，观塘这地方虽然穷，但也依然被各势力分割，冰室所在的这一块街区，属于和义堂的地头，保护费也是他们来收。

十一点，才叔打了个招呼先走了，见时间已经差不多，田宁也将功课收进书包里，然而此时，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同时，田宁便觉得臀部被人碰了一下，她吓的向旁边一躲，

”阿宁，还没走啊？哈哈？长高了最近，“，男人笑的眼睛眯起，但油腻痴肥的肚子却几乎顶到田宁的手臂。

”祥叔，都收好了，我走先，“，说罢，她抓起书包就朝前场快步走去，然而还没等她碰到连接外场的门，手却一下被人拽住。

”走这么快做什么？我都还没检查妳的碗，洗得干净不干净，万一有客人投诉怎么办？“，男人说的是碗，但眼神却一直在女孩胸前来回巡察，这孩子，才几年，竟然长得这么好看了，虽然发育还没有太丰满，但其他地方简直是天生的精品，尤其那张脸。

”祥，祥叔，真的都洗好了，我，我要走了，“，田宁试图挣开他的手，心中越来越害怕，这个祥叔，好像最近开始，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奇怪。

厨房门碰地一声打开，直接撞在田宁背上，她疼的一缩，而那个抓着她的手也瞬间放开了，

”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还不走？“，莲姨一脸怀疑地瞪着田宁，田宁忍着痛，连忙抓著书包打了个招呼就跑出了冰室，一直到走出巷口，心脏都还怦怦直跳。

心里有些慌，但，却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她很需要这份工，去大排档或夜市的收入绝对不会比冰室来的好，而其他能多赚钱的行业，她不愿意去，那样的日子，她已经见过，就是她母亲的一生。

她家就住在裕民坊的旧唐楼，距离冰室走路只要不到十分钟，不远，田宁想着心事，却没有注意到，夜色中，街边停着一辆豪华房车并不属于这个穷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