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答,双手捧着长衫被污染的那片衣摆,低头怔怔看着,竟落下泪来。
“你对我宝儿做了什么?!”
少顷,常婆子扶着走路不稳的兰儿出来,正看到此景,便一把将兰儿甩开,去查看外孙的情况。
兰儿前夜失了不少血,此时刚被唤醒,还未完全回过神,被常婆子一甩,差点撞到门框,却突觉腰间一暖,竟被人扶住了。
“还记得我么?你没事吧?”
兰儿循声抬头,正看见祝绝那可怖的面容,可是她此时却像见到亲人一般,连被常婆子逼迫都没落下的泪此时再也压抑不住,竟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祝绝细看兰儿,面色苍白,额角处抹了一层香灰,和血迹混在一起暗沉沉的,不过脸上倒是干净,想来被常婆子擦过了。
“此地尚不安全,先别哭了,你爹还等着救命呢。”祝绝和兰儿并无深交,也无心劝慰,此时先脱离险境才是头等大事。
兰儿看着柔弱,听到祝绝的话,竟立马收住了悲声,一双杏眼虽然还蓄满泪水,却遮盖不住其中的惊喜,“我爹还活着?”
“是,你能走么?我们去为他请大夫。”
“我能走。”兰儿咬了咬牙,一挺腰站直了身体,“大哥,谢谢你。”
“你父女于我有恩,不必如此。”祝绝摇摇头,转目看向洪捕头,“还劳烦洪捕头带我们去医馆请大夫,等我们出城为我那位叔叔诊治后,确认安全,我自会放了这孩子。”
“什么?!你还要带小立出城?!”一听这话,兰姐首先沉不住气了,“你之前怎么没说要请大夫,一拖再拖,莫非你想反悔!”
祝绝冷笑一声:“我要这孩子做什么?带着还嫌碍手碍脚。再说要真伤了他,你们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我们兄妹,我又何必自寻烦恼?这城里都是你们的人,自然要出城才能放。所以我才请洪捕头带路,你自己也放心些,若你来带路,若我真要做什么,你一个女子能奈我何?”
兰姐语塞,阴沉地看了一眼还在犹豫的洪捕头,半晌后咬牙道:“你今日把小立安全带回来,我和大人说给你赏赐,至少两个月的药钱你不用担心了。”
什么药钱?
祝绝皱眉,暗道区区一个县令难道竟也有登仙散那等控制人的药物?
见洪捕头还在犹豫,兰姐沉下脸,“三个月,洪飞,你不要得寸进尺,大人平时对你关照有加,你常请假,大人都未说过什么。这捕头差事多少人眼红,你可别不知珍惜。”
“兰姐,您说笑了。”洪捕头突然咧嘴一笑,有些谄媚地道,“我怎会为了赏赐讨价还价,能为您办事都是小人的荣幸。您放心,小立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的,绝舍不得让他伤到一根毫毛。再说,要是没完成任务,大人也不会放过小人啊。”
“你知道就好。”兰姐神色轻蔑地冷哼一声,似乎觉得洪捕头这几句受用,容色稍霁。
“两位请吧。”洪捕头似乎对兰姐的倨傲已经习以为常,神色丝毫未变,招呼祝绝二人一声后,就当先走出小院。
兰姐紧随其后。
祝绝和兰儿等二人走出院子才动身。
临走时,路过坐在地上的少年和蹲在一边的常婆子,祝绝脚步微顿。
少年依旧眼神直直地盯着手中那一片衣摆,对身边走过的几人以及常婆子的呼唤置若罔闻。
那长衫颜色极为好看,正是当下流行的名士最爱。可惜如今精致的料子被粗糙的地面磨损了些许,纹理里面被蹭进去不少黑色灰土,和衣服本身的颜色反差强烈,怕是怎么洗也无法恢复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