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传来隐隐的闷雷之声,仿佛在预示这个夜晚的不平静。
傅仕中站在禁卫驻地院中,手抚着面前的黑色铁箱,看似在认真检查,其实早已神游天外。他眉头紧皱,俨然已没有审讯诓骗祝绝时的那份从容。
问记面馆的老板,死了。
人,他们不是没有抓住。可堪堪把人押住,甚至没来得及说句话,一支涂了毒的冷箭从对面民宅中射出,直取老板性命。待童温仁冲进去,民宅内后门大敞,早就没了人影。
树立一个假的目标,声东击西,将真正关键掩藏在不显眼处。无论布局之人是不是平王,这极其相似的手法和翠华殿之事如出一辙,倒是侧面验证世子给出的口供是真的。
如今线索中断,从世子处恐怕挖掘不出更多信息,但若关键在不显眼处,那么还需将重点着落在翠华殿。可翠华殿的那位,浑浑噩噩三年,她居然醒了!五皇子已听闻消息赶去,即使是陛下也不好再施激烈手段,要如何施为,还需细细筹谋。
可来不及了,明日便要出发!
真是天意弄人。老谋如傅仕中也忍不住心情烦闷,狠狠一掌拍下,将固定马车上的铁箱打的晃了几晃。
铁箱是工部连夜赶制,刚刚送来禁卫所的。整个箱体其中五面由整块生铁板所铸,连接之处灌以铁汁,严丝合缝,唯一开洞的一面也只在箱体高处有一块巴掌大的洞口,箱门处有一铁栓,若加以重锁,那这箱子便是最坚固的堡垒,和牢笼。
“大人!”一名禁卫匆匆奔入。
“什么事?”思路被打断,傅仕中忍不住厉声喝问。见对方惶恐的表情,他恍然自己心浮气躁了,连忙深吸一口气,缓声道,“又出了什么事?”
“大人,赵慧太妃她,薨了。”
“什么?!”
傅仕中赶到翠华殿的时候,赵太妃的尸身就躺在一根房梁之下,一条白绫在她上方飘飘荡荡,仿若无主的游魂。
赵太妃不再是先前见到的那身红衣,她一身缟素,似乎在为谁披麻戴孝,梳理整齐的发髻之侧,甚至带着一朵小白花。一道红痕横贯于白皙的脖颈上,但她牙关紧咬,竟不似一般的吊死鬼吐出舌头,薄施粉黛的脸宛然若生。
殿内回荡着低低的哭泣之声。日间见到的四名宫女跪在稍远处抹泪不已,红蕊跪在赵太妃尸身边,泪流满面,却瘪着嘴不肯出声,只是紧紧搂住怀中的孩子。那孩子十岁左右,一身石青衣料暗织云纹,虽不张扬,却工艺不凡,显非常人。
孩子趴在尸身上,身体上下起伏,痛哭不已,正是赵太妃之子,五皇子李玥。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守住此地么?”傅仕中皱眉询问跟随进来的应宗。
应宗连忙低头跪下,惶恐道:“大人恕罪,太妃与五殿下说了半晌话后,推说累了要歇息,将五殿下与所有宫人都推出殿外,我等更加不便留在其内。谁知一个时辰后五殿下想再进殿内,太妃却久呼不应,我等强冲进来,便已是这番情景。”
听到身后对话,李玥突然猛地站起,一双通红的眼睛怒视傅仕中,扬拳就向其挥去,行动间倒有些功夫底子,并非毫无章法。
然傅仕中乃何许人?他身为禁卫统领,自然绝非庸手,虽不便反击,但他行动敏捷,岂能让李玥一个孩子沾到他衣角分毫?
“五殿下,请听属下一言!”傅仕中一边闪躲,一边分辩道。
然李玥置若罔闻,一心一意进攻,似要与傅仕中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