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世子本来上扬的嘴角微微耷拉下来。
祝绝恍然惊醒,脸颊微热,暗骂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样的女子,岂是他能动心的,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他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往那处张望,躬身道,“小人刚才还想怎样的女子能配得上公子这样惊才绝艳之人,如今看来,这定是天上的仙女,是上天派下来和世子成双的。”
“哈哈哈哈,你还真会说。”世子这才重新开怀,半晌,却又叹口气,“她要是天上的仙女就好了,父王就不会如此反对我们,以至于委屈了她。”
祝绝这才大约明白世子被禁足的原因,但今日门外的守卫撤到了院门处,寿王父子看来已经和解,就是不知道是谁做出了让步。
世子又看了看天色,笑道,“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去见她,可惜现在时辰太早,医馆还未开门,怕是扰了她休养。”
祝绝心头一动,问道,“这位姑娘可是中秋前夕世子送往医馆的朋友?”
“正是。”世子抚摸着画像,眼中充满无限柔情,“若不是韦姑娘舍命相救,躺在床上的就是小王了。不过我反而要感谢那些刺客,若非如此,我还不知道府中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可惜她身份低微,父王只允我娶作侧妃,我今日便要问一问,她是否真的答应了父王。若父王欺骗于我,我拼着世子身份不要,也要将她明媒正娶。祝绝,到时候你会帮我的,是吧。”
“小人是世子的狗,自然对世子赤胆忠心。”祝绝嘴上自然应允地极快,心里却暗暗好笑,想不到这个暴虐世子还是个情种,可惜那天的刺客为什么没杀死他,也可惜了那姑娘。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世子一行人出了北门,一行士兵等在门口,车驾还是那日祝绝所看到的青布马车,连世子本人也换了一身略显陈旧的衣衫。那日见到的圆脸少年等在车驾附近,看到祝绝,显得略微惊讶,但并没有说什么。祝绝也很惊讶,他入府以来从未见过少年,还以为被打死了呢。
“霍远,你也要去?”世子本来出门之前一直春风满面,直到在门口看到霍远。
“王爷嘱属下保护世子。”霍远不卑不亢道。
“韦姑娘的身份不是这几天被你们查的清清楚楚了,怎么,还不放心?”
“世子,如今局势紧张,朝廷为打击王爷,无所不用其极,世子可还记得韦姑娘为何受伤?”
“你还好意思说!”世子提高声音,继而想起这是在府外,转而看了看四周,才收敛怒气,放低声音道,“那日若非你未同去,韦姑娘也不会受此重伤,几乎丧命!”
霍远倒也不慌,答道,“世子一向对属下有些误会,所以属下那时怕坏了世子的心情。如今王爷已因此事对属下严加训斥,属下痛定思痛,往后坚决不离世子身边。”
世子一时无话,站在原地气得脸色阵红阵白。
祝绝和其他人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眼观鼻,鼻观心,生怕世子看到自己,此地一时只剩下马儿尾巴甩动的声音。
“世子,世子。”门内突然奔出一个人来,竟是林果果。
祝绝听到这人的声音,偷偷觑了一眼霍远的脸色,果然本来一派淡定的霍远脸色一变,沉得跟烧黑的锅底一般。
“你来干什么!”世子一腔火正憋得难受,谁来都不会给好脸色。
林果果也算是奇人,突然被发了一顿无名火,居然毫不动容,一张肥脸反而笑得更是灿烂,他手举着一个小盒子,凑到世子面前,笑道,“世子,这是前些日子我在博物阁发现的一个小玩意儿,据说是波斯那边男子向心爱女子表白时候所用,真真是精巧绝伦,这不我听说世子今日要去见心上人,就巴巴赶来献宝,望世子得美人青睐嘛。”
“哦?”世子把小盒接过来,只见其银光闪闪,上面的花纹繁复精美,和本土的花纹样式大不相同,盒子一侧有一个小巧把手,一端连接着盒内。世子先是拔了拔把手,纹丝不动,他思索片刻,又将把手左右拧了拧,只听盒内“吱吱”两声。世子怕将此物弄坏,连忙放手,却听盒内居然传来一阵音乐之声,声音清脆悦耳,仿若有人在内拨弦。
“哎呀,世子真乃大才,此物我刚见之时,掌柜说盒内有人演奏,我还不信,怎么摆弄都发不出声响,没想到世子不过片刻就得知此物用法。”林果果用极其夸张地声音道。
“果然是如此使用么?”世子被林果果恭维地转怒为喜,笑吟吟道,“确实精巧,姑娘家定会喜欢。林果果,还是你有心啊,小王日后不会亏待你。祝绝,多跟人学学。”
祝绝猛然听到点到自己,忙不迭扯起嘴角,点头哈腰道,“小人经验不足,以后定然多和林兄这样的人才讨教。”
“员外郎对世子的忠心,我前日亲眼所见。千万别说什么讨教,太见外了,大家互相切磋,都是为世子办事嘛。”林果果赶紧谦虚起来。
“是的,是的。”祝绝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因为他感觉一阵发冷,有人的目光针一样扎在身上。这目光,还不止来自霍远。
“启程吧。”世子得了宝贝,也不再与霍远做口舌之争,直接无视他,上车而去。
“员外郎,还不跟上车。”霍远对祝绝道。
祝绝一愣,踌躇地看着世子的马车,这么小的马车,他若上去,岂不和主子挤在一起,成何体统。霍远这是恨他与林果果相互吹捧,他也不想啊,他看到林果果就想起女人的哭泣,心头直犯恶心。可他在王府如履薄冰,难道还要当面和林果果对质么?
“祝绝,上来。”世子突然掀起车帘,瞪了霍远一眼,又把车帘甩下。
祝绝如释重负,轻手轻脚爬上马车,跪在门帘边上,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难为你了。”世子居然没迁怒他,这让祝绝松了一口气。
车缓缓启动,世子摆弄着手中的小盒,看着它“叮叮咚咚”发出音乐声,突然叹了口气,“林果果做的事我不是完全没有耳闻,也不怪霍远不待见他,还对所有和他交往的人都有敌意。可是父王力求在外竖立宽仁节俭的形象,这么一个小东西,若非林果果孝敬,我都是不敢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