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让打开宣纸看起草案,房内的声音便陡然沉寂下来。
颜师古静静的坐在一边,倒了一杯凉茶慢慢的品着。
崔慎则是一脸好奇的凑到了李让身旁,跟着他一起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房间之内,只剩下了李让不断放下宣旨和拿起宣旨的声音。
直到一位身着青衫的学子进门点起蜡烛,李让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最后一张宣旨。
颜师古见状,也同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问道:“如何?”
听见颜师古发问,李让不由得沉吟一瞬。
旋即微微颔首道:“依某看来,这份草案大方向没有什么问题,以书院牵头,说服各地官府拿出一部份财政收入扩建官学,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若是陛下知道了,也肯定会同意!”
李让先是出言肯定了一下颜师古这份草案的内容。
但颜师古和崔慎都是人精之中的人精,岂能听不出李让的言外之意。
颜师古直言道:“还请李县侯赐教!”
听见颜师古这句赐教,李让急忙摆手道:“颜师说笑了,小子末学后进,岂敢说什么赐教!”
见李让还在谦虚,崔慎不由得催促道:“李兄,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还请直言,老师的想法是否有可行性?”
听着二人的催促声,李让沉默一瞬,反问道:“某以为,扩建官学的路子肯定是对的,但颜师和崔兄可曾考虑过生员从哪里来?”
“生员?”
二人眉头一皱。
崔慎理所当然道:“让地方官府诏令各地适龄学子入学不就行了?”
李让摇头苦笑道:“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颜师古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就算老夫上书陛下在大唐各地开设官学,也招不到学生?”
李让微微颔首,低声道:“虽然某很不想承认,但大概率是这样!”
“为什么,朝廷教授百姓的子弟读书识字,这不是好事吗?”
崔慎有些不解,在他看来,朝廷在全国各地建立官学,招纳百姓家的孩子入官学就读,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往的朝代里面,绝对是属于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了。
毕竟,以前的时候,读书识字那是贵人才有的特权,许多小地主家庭的子弟,或许都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现在朝廷白白教百姓家的孩子读书识字,怎么可能还招不到生员?
颜师古也有些不解,只不过颜师古毕竟是学问大宗师,见多识广,很快便明白过来李让的意思。
简单来说,李让说的招不到生员,不是百姓们不愿送自家的子弟上学,而是因为百姓们负担不起。
朝廷可以广建官学,可以寻到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去各地官学作为学政,去教授百姓的孩子读书认字,也可以将印刷好的书本免费发放给寻常百姓家的子弟。
这些事情,朝廷责无旁贷。
而以大唐如今的财政情况,想做到这些事情虽然有一定的难度,但满朝文武勒一勒裤腰带,却也勉强能够做到。
可读书不是一个单方面的事情。
尽管朝廷施行义务教育,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优厚的条件。
但百姓们还是负担不起。
这里说的负担不起,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大唐的孩子,四五岁就下地帮忙干活的比比皆是,再不济还能在家中煮煮饭喂喂猪。
而一旦将孩子送去学堂上学,家中白白损失一个劳动力不说,还得免费供他吃饭。
现在可不是粮食大富余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