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悦纱蹲在汴河边,无助地呜呜哭泣。大文学这泪为玉娇而流,更为柳巷内像玉娇一样,无法把握自己情归何处的姑娘而流。柳丝拂过她的髻,犹有轻微的声响,但落入汴河却悄然无声。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千秋去。”蓦然,施悦纱的耳边传来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她转过头,却见一位姿容妙曼的姑娘盈盈向她走来。她道:“玉娇姑娘能嫁于王三石为妾,也算是个好归宿。施姑娘也不必内疚了!”
这位姑娘,施悦纱在赛花魁那日见过。大文学正是那寡言少语又冷若冰霜的端木堇。施悦纱早就想拜访端木堇,却碍于翠竹苑大门紧闭,无从得见。如今她主动过来与施悦纱搭话,施悦纱深感欣喜。
她站起身,笑道:“端木姑娘!你怎么来了?”
端木堇本对施悦纱并无好感,但刚才偶然听到她与玉娇、李妈妈的一番话,顿感施悦纱侠义心肠、性情中人,对自己赛花魁之日下药害她之事深感抱愧。她涨红了脸道:“我来找你,是想向你道声对不起。那天赛花魁……”
施悦纱已是猜到几分,忙捂住她的嘴:“其实悦纱也有愧于姑娘。大文学若非那日琥珀叫你曼陀,只怕我今生难以自安……”端木堇忽的一笑,也捂住施悦纱的嘴,“想不到我们不打不相识!如今我即为端木堇,那曼陀的事就别提了。”
端木堇灿烂的笑让施悦纱甚感欣慰,在柳巷,要么是勾引男人的媚笑、要么是博取男人同情的怜笑,要么干脆如她无笑……
初秋的汴河风光无限好。风拂过,隐约有迷迭的暗香扑鼻,像极了姑娘们常用的粉香。闻香,施悦纱想起时常闭门的翠竹苑,问道:“兰姨可好?”
端木堇点头道:“她很好!兰姨清新高雅,身在柳巷,却不同流合污,是真正的一支白莲。她文采出众,善诗善画,所以来翠竹苑的都是谈诗论画的文人雅士,并非登徒浪子。我能入住翠竹园真是万幸。”停一停,愈欣喜起来,“我听说兰姨画的兰花在京城少有名气,前几日,有一幅被一位大官买了。开价三百钱呢。”
梅兰竹菊乃花中四君子,而兰更以幽驰名于世。空谷生幽兰,因其生长在深山野谷,才能洗净绮丽香泽的姿态,以清婉素淡的香气长保本性之美。
施悦纱没有想到兰姨竟是出风尘而非染风尘之人,赞赏地一笑,随意念一曲《幽兰》:“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
音落,端木堇长目微睐,有重重的笑意:“姑娘真是多才,我看可比薛涛了。”
施悦纱颔道:“薛涛可是唐朝著名的女诗人,与卓文君、花蕊夫人、黄娥并称为蜀中四大才女。悦纱才识浅薄,何堪与她相比?端木姑娘怕是取笑悦纱了。”
“怎么会?”端木堇像想到什么,轻声疑道:“姑娘没听说过自古才女出风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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