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烯接过花的同时,又一声嗡鸣从山脉中心传出。族长不是已经逃窜出来了吗,怎么还在打?巫烯愣了一下,起身向山脉中心飞去。一声声嗡鸣在耳边响起,眼前的灵力汇聚成型,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图腾。蚂蚁型图腾。灵蚁王吗?·十万山脉中心的山峰上。硝烟中,无数蚂蚁纷纷爬动着,组成了一只和人一样高的灵蚁王。感知到祭坛上的变故,灵蚁王不由得苦笑:“你说得对,你的下属能将事情处理好,是我关心则乱了。”硝烟散去,一个打扮朴素干净,身上却结了薄薄一层冰霜的男人站在原地。临霜仙尊拂去剑尖上的灵蚁尸体,轻笑一声当做回应。“你的下属正在赶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此次胜负未分,但既然他已经代你收下了那株花,这些时日你便要悉心照顾他。”蚂蚁没有嘴巴,所以灵蚁王用腹部的蚂蚁相互摩擦说话,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临霜仙尊微微颔首:“你灵体未成,我等你十年。十年后再战,若我负了,你想要回那株花,或是取我而代之,甚至于贬我为奴,都随你喜欢。”灵蚁王轻笑:“很好,爽快!若我负了,我将奉献自己的神魂,为你打开深渊的大门。”深渊之中全是神志不清的灵物,对人类极度危险。灵蚁王也不知道,人族的最强者非要去那里做什么——可能是骨血里的征服欲作祟吧。不过只要能让素凝得到照顾,这个赌约他义无反顾。一股玄妙的气息萦绕在两人身周,在天道的见证下,一场极具分量的战斗被预定在十年后。赌约设立了,巨大的蚂蚁却没有离开。临霜仙尊望着他,覆上白霜的瞳孔浮现出不解。灵蚁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素凝是深渊大泽中最特殊的灵物,我还是放心不下他,有些事情想叮嘱你。”这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你说。”蚂蚁们飞快地爬动起来,表现着灵蚁王的激动。“素凝的魂魄受过重伤,受不得惊吓,不能放在炼丹、炼器、炼药的场地旁边,那些异响会让他害怕;他受过两次人类的背叛,很害怕人类,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不要逼他做,也不要对他态度不好;每天三次给他浇水,水中需要含有灵气,不能有杂质;如果他想的话,每天带他晒晒太阳……思来想去你这种位高权重的人怎么可能有时间带他晒太阳?该死,如果不是我必须要休眠调养,素凝又必须待在人族身边才行,怎么会随便找个什么仙尊就把他交付出去!”灵蚁王一口气说了很多,身上的蚂蚁越转越快。话好多。临霜仙尊想。一个剑鞘敲在了灵蚁王的脑袋上。“不要矫情。”临霜仙尊:“巫烯要到了。”灵蚁王泪眼朦胧:“嗯。”“事情我记住了。”“嗯!”“你走吧。”“哦……”灵蚁王不舍地看了巫烯手中的花最后一眼,化作无数蚂蚁钻入地底。下一刻,巫烯一跃落到临霜仙尊身旁:“仙尊,刚才那是灵蚁王吗?他来干什么?”作为少数会在深渊以外区域活跃的灵物,灵蚁王的知名度相当不低。“他闲得无聊。”临霜仙尊面不改色。“哈?重伤未愈在休眠中强行爬出来找你的闲得无聊吗?他会有这么蠢送上门来挨打吗?”灵蚁王的气息是肉眼可见的虚弱,虽然灵物们确实有血越少战力越强的特性,但是这么来挑战仙尊不是找死嘛。巫烯本意是抗议临霜仙尊糊弄他,但仙尊完全不理他的脾气,视线投向了他手中的花盆。“真冷漠呢……”巫烯抱怨着,双手将花盆递了出去。里面的生物说是花,看上去更像是一团杂草。枯萎的花瓣,伏在地上的叶子,还有周遭焦黑的土壤。根茎叶都布满了裂痕,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是一戳就会干裂。像是哭干了眼泪的孩子,或者被崩断的弓弦。接过花盆,临霜仙尊沉默了很久。很久。巫烯以为他不喜欢这个礼物,打哈哈道:“看着不太好是吧,但是十万山脉的人说是能结出蒂果的琼花,说不定真是呢。看起来越破败,但养好了肯定很惊艳……”“琼花?你是琼花吗,素凝。”临霜仙尊垂下眸子,仿佛想起了很渺远的过去。原来他什么都不了解。琼花的种类,连素凝这个名字都是今天才得知。他轻轻将花盆放在了地面,蹲下身去。完了,又开始了。体验过仙尊养花时有多奇怪的巫烯,无奈地撩开衣摆,跟着仙尊蹲了下去。不过这次的花,这么快就取好名字了吗?希望这是个好的兆头,至少让这朵花在仙尊手里多活几天。“如果你还记得我,我叫江临霜。”“我很抱歉,这么多年,我依旧没能强大到回到深渊去找你。”仙尊进过深渊?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可是为什么仙尊明明是在养花,他却开始觉得有点非礼勿视了呢?巫烯在风中凌乱。仙尊的指尖抚摸过干枯的叶片,一声小小的脆响被耳朵捕捉。巫烯忍笑忍得肚子疼:“可、可能是太久没浇水了吧?土都烧焦了。不过这种花需要的水不是很容易找呢……”话音未落,临霜仙尊就熟练地从身上取出一个精致的水囊,挡住阳光,将灵气馥郁的泉水注入花根部的泥土。花儿吸饱了水分,勉强变得有精神了一些,至少再被临霜仙尊抚摸时,不会嘎的一声断掉了。一旁,巫烯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吐槽宣之于口。谁家仙尊出门会随身携带着灌溉灵花的珍贵泉水啊!在今天之前你都没有花可以浇,你还记得吗??到底带这玩意干嘛的啊?盆栽临霜仙尊有抱着盆栽直接打道回府的倾向。但和十万山脉的商谈仙尊必须亲自参与才能生效,所以素凝被委托给了巫烯。“十万山脉是少数不肯供奉魂灯的部族了,今天商议完,附近的治安会好一大截。这都是仙尊的功劳,要从这些人手里拿到制作魂灯的许可真是太难了。”巫烯叹了口气,“真的不能让我留下来辅助吗?”仙尊虽然看着沉默寡言,但谈判时的气势不输任何人。仙尊继位时气定神闲舌战八方的英姿,真的很想再看一遍!临霜仙尊注视着巫烯手中的花儿,没有应声的打算。巫烯:“……现在是赏花的时候吗!”临霜仙尊抬起眸子。巫烯:“我说错什么了吗?被您这样看着,我很害怕的。”仙尊:“回去后给他换个不易摔碎的新花盆,放在寝殿里,不用换灵土。”巫烯像瘪了气的气球:“……是。”“至于魂灯的事,触动灰黑色的利益,必定招致强烈的反抗。”临霜仙尊转过身去。“但溪流再怎么反抗,也要汇入大海。如果不愿意,也可以选择被阳光蒸干。”十万山脉鼻青脸肿的族长,带着表情难看的族人们,出现在不远处。“现在,到你们做选择的时候了。”话音未落,结了一层霜雪的剑尖,已经点在了十万山脉族长的脖颈上。为了争取谁的支持,才需要谈判。而现在,仙尊需要的是服从。“请。”面对着恐惧得话也说不出来的族长,临霜仙尊淡淡道。在一边倒的谈判进行中时,仙尊的轿辇气势磅礴地从十万山脉启航。里面装着仙尊的护法,还有一株蔫头耷脑的花儿。流云从眼前划过,巫烯托腮看着桌上努力吸收水分的素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