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东一家在客栈里一呆就是半个月,父亲的病情时好时坏,一直不见起色,郑老爷给的二两银子也花完了,店家见陈文东迟迟交不出房钱,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陈文东这几天不停地找活儿,却没有一家肯要他的,虽然陈文东是个穿越的,但要力气没力气,要技术没技术,除了招学徒的,根本就没人搭理他,这可把陈文东急坏了。
“嗨,小子,你的房费还交不交啊,我们老板可说了,你要是再不交钱,就别再这儿住了。”店伙计说完就走了,留下陈文东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陈文东心里明白,他们恐怕要被店家驱逐出门了,果然,伙计刚走一会儿,客栈老板就过来了。
“小娃子,赶紧扶着你爹走吧,你也别怪我不近人情,光你爹一个病号在这儿,就影响我不少生意,再说了,你都三天没交房费了,这一天到晚的白吃白住,谁受得了?索性这几天的房费我也不要了,你们赶紧走吧!”
“东儿,你进来!”陈文东听到父亲叫他,赶紧去了里屋,文广和文举正眼泪汪汪的帮父亲穿外衣,看来刚才的话,父亲是听到了。
“爹爹,你先别着急,容我想想办法。”
“孩子,难为你了,快扶我起来。广儿,举儿你们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这就走。”陈文东心里很不是滋味,赶忙过去扶住挣扎着下地的父亲,王衍之也过来帮忙,一家人收拾了一下,便往外走。父亲体力不支,刚走到客栈门口就猛咳起来,陈文东只好扶着父亲做到台阶上。
“我说,你们堵在门口,让我们怎么做生意?赶紧走,赶紧走!”
“伙计,我爹爹身子还没大好,您容他歇一会儿,放心,我们绝不耽误您的生意。”陈文东说这话时,心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恼意。
“东儿,我们走!”父亲说着就要起来,却因为用力过大,直接仰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把陈文东几个人吓得够呛。
“爹爹!你醒醒!”
“爹爹,你怎么了!”
陈文东掐住父亲的人中,几个人不停呼唤,好半天父亲才转醒过来,睁开眼时,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没入发髻。陈文东咬咬牙,暗自下了决心,他转过头来看看四周,这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最显眼的是两个骑在马上的约莫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虽然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
陈文东站起来,冲着人群深深一揖,开口道:“各位乡亲,一个月前我家乡遭了水灾,我们父子几人走投无路,千里迢迢来这里寻亲,却不想那位亲戚已经搬离此地,家父又染上风寒,一病不起,身为人子,我没能照顾好父亲,已是不孝,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病重。在此,我恳求各位乡亲父老,念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借给我一些银两,让我给家父治病,我陈文东保证三年之内三倍还清。”
陈文东话刚说完,周围就议论起来,但却没有一个人肯借给他银子,其实陈文东心里也没有底,换做是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岁孩子的话,除非这钱他不打算要了。陈文东站的久了,心也渐渐凉了,正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那两个骑马的老者牵着马走了过来。
“娃娃,你过来,我们借一步说话。”陈文东犹豫了一下,跟着老者走到了僻静处。
“娃娃,我可以帮你救治令尊,另外我还可以给你们一笔银两,让令尊买房子置地过上安稳日子,但我另有条件。”
“这位老伯,您有话不妨直说,可否先把您要求的条件说来听听?”陈文东狐疑的看着老者,做出谈判的姿态,心里却很不踏实,估计对方的条件不会太容易。
“条件只有一个,你卖身到我们府上,给我家少爷做书童,只要你肯答应,我一定兑现我的承诺。”
听了老者的话,陈文东沉默了半晌,然后直视着老者缓缓说道“您的条件,我恐怕办不到,多谢老伯的一片好意,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陈文东倒没有没有生气,只是受了点刺激,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他熟悉的社会,这个社会的道德规范里没有人权可言。
“娃娃,你可要考虑清楚,就算你能想到办法,令尊能等得起吗?我是看你这孩子重情重义,品行端正,才这么说,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府上虽然不是高门大户,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再说了,你是去做书童,和那一般的下人自然不同,只要你照顾好我家少爷,我们府上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
“老伯这话有失偏颇,于我而言,只要父亲能够康复,莫说是为人奴仆,就是要我性命,我也心甘情愿;但于父亲和陈家而言,这是莫大的羞辱,我陈家世代书香,耕读传家,不求子孙为官为宦,却也不能容忍子孙沦为下下人,倘若我今天答应了老伯的条件,便是陷父亲于不义。”
“这么说,小娃娃是不接受我的好意喽?”老者也不恼,盯着陈文东的那双眼睛却更亮了。
“您的‘好意’,我自然接受,但是条件需要再商榷。”陈文东虽然说的义正词严,心里却很明白,以他们现在的处境,要借银子谈何容易,最主要的是父亲的病不能拖。陈文东只能赌一把,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既然这个人舍得在他身上花这么大的心思,就说明他有这个利用价值,换种说法就是这个书童恐怕没那么容易当,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条件,即便这是个陷阱,陈文东也认了。
“看来小娃娃对我说的条件不满意啊?那你想要什么条件?”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我可以与贵府签订契约,但不是卖身为奴,三年之内我免费服侍尊少爷,贵府提供我的食宿,三年之后,我去留自便。”
“好大的口气,”老者面色一肃,语气也严厉起来。
“当然,我能给您带来的,只多不少。”陈文东坚定地望着对方,毫不避讳老者锐利的眼神。
“即便是你值,我也不会答应你的条件,我要的是书童,是我们少爷的助力,不是个三心二意,一心想着往外跑的混子。”说到这里,老者盯着陈文东看了一会儿,只见陈文东冲他一笑,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似乎刚才说的不是他一般。
“当然,我也理解你的心思,你是不想一辈子为人奴仆,怕辱没了家声,阻了你以后的前程,这样吧,你可以签订活契,十五年之内,你要尽心服侍我家少爷,满十五年之后,我会把卖身契还给你,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我说过,不卖身,契约内容我们可以商量之后拟定,既然老伯如此为我着想,我也不能不知好歹,最多十年,十年之内我会尽心辅佐尊少爷,前三年权当我报答您对我们一家的恩情,以后七年,您得付我辛苦费。”
一番你来我往,最后陈文东和老者达成协议,陈文东前三年卖身于老者府上,三年后卖身契无条件返还给陈文东,之后陈文东要以雇工名义在府上再做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