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亦凝住了眉头,道:“行军途中有一处峡谷,若是不曾记错,便是虚若谷。”
“虚若谷狭窄,两旁高地,此是一险;于御马境内,谷上却已是大曜领域,此是二险。”
“而御马与大曜向来友睦,料想萧澈不久便得到借道虚若谷消息,此是险中之险。”萧煜接道。
两人眉头皆阴云密布,不管头上阳光如何灿烂皆刺不透这愁云。
此后,萧煜隔着山念着李容若,返回太昊与御马毗邻的驰原郡,着手部署。将林将军召来驰原郡的同时,萧煜还召来了一个令他猝不及防的消息。
有人向他通报,有一女子牵着两匹马到九畴去了。一匹黑马,一匹白马,而白马正是李容若与他从大曜逃回靖南时所骑之马。而这女子······萧煜慌了,慌得他几乎将借道散御马之事抛诸脑后。
半个月后,正值初夏,偶有小雨。旌旗不起,锣鼓不发,萧煜带着林山宏与乔装的五十隐者,领着两万兵马,出现在离峡谷口十里处。
第74章谋斗(六)
十日前,晚膳时候,江荹沂破天荒领着一位侍从出现在齐悦宫这座小楼。李容若那时正在廊上用膳,身旁站着苏末。他朝江荹沂低头看过去,满心疑惑。
李容若见江荹沂倏地领着那位手中托着菜肴的侍从飞身上楼,便露着笑意,道:“原来江宫主这般多才多艺,着实令草民大吃一惊。”
江荹沂以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须臾亦扬唇,道:“本宫主瞧常公子······不,是李公子才是。见李公子近来饮食不均,特地让人做了一道红烧乳鸽来给公子。李公子不必客气,请吧。”
李容若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碟令人垂涎的美味,鼻间萦绕的香气令他仿佛看见空中仍有这只可怜小东西飞过的痕迹。他抬首招呼江荹沂一同坐下,两人便各有心思地一人夹一块。
乳鸽油亮皮焦,两人却皆味同嚼蜡。
李容若正悠悠咬下第二口,江荹沂便伸着筷子夹着那块只咬了一小口的鸽块,满脸疑惑地盯着它,良久方乐道:“在这草原之国,原本便无甚鸽子可食,若不是本宫主来自东南,如何能指导侍从烹饪,公子又如何能食上此道佳肴?大约五年了吧,不曾再回到故乡。”他说着,神色黯然起来,只是眨眼间,他便又操起狡黠的笑意看着李容若,“李公子着实是有口福的,竟遇上一只迷途鸟。不知此黑鸽是否是太昊国主一行所带来,似乎他们来了后此鸽便宫内宫外来来回回,今日终是被侍从打了下来。而鸽子脚上······”
江荹沂故意停住,李容若心头便咯噔一下掉下楼梯,又咚咚咚跳着往上赶。他偷偷呼口气,待心脏终于上了楼回到他的身体里,便皱眉疑惑道:“黑鸽本便难见,江宫主亦是有福气的。”
“确实,只是此鸽与其主人却无甚福气,可惜可叹。难道李公子不欲知晓鸽子脚上如何?”
他看一眼江荹沂,敷衍着正色道:“如何?”
江荹沂越加深切看着他,以极其缓慢的气息说道:“一个‘谋’字,可知所言何物?”
“江宫主来此五年尚不知晓,草民又岂会知晓?”
李容若又夹起一块,若无其事地用完晚膳。江荹沂见其悲喜不加,瞪他一眼,正打算离开,郭公公便来了。
郭公公一来,朝那二人见礼,见小苏正在收拾,又惊又疑问道:“常公子为何在这廊道用膳?”
李容若惊讶令弘都封锁了他的身份,愣了愣,还未开口,江荹沂便笑着抢答道:“郭公公有所不知,常公子喜静,素来亲近天地,本宫主料想今日常公子可是在看空中的鸟儿落日归巢呢。”
郭公公了然点点头,道:“常公子有此心性,世间难得,难怪陛下命奴才来撤了禁足令。”
“陛下······”江荹沂扫了李容若一眼,“果然是陛下,气量宏达。”
“陛下此番还令奴才来传旨,看陛下欢颜,想来是好事,常公子,请接旨吧。”
李容若站着,不卑不亢不喜不忧,道:“草民接旨。”
郭公公愣住了,见他不跪,欲提醒他。旁边的江荹沂却笑着开口道:“郭公公,常公子膝头有疾,陛下准允常公子不必跪叩。郭公公,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