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漆月不知从何处落下来,一言不发,只管单膝跪地、垂首,静静等着。抿一口茶的时间,在场的隐舍众人已陆陆续续半跪垂首。
萧煜见此,闷闷的心头终于逐渐剥开了窗纸,通风透气中便开怀起来。自知日后路途艰辛,对众人说道:“男子结谊有三,我与诸君占据最为关键之一,既同生共死,日后便是兄弟了。萧某,在此先行谢过诸位弟兄。”他双手一抱拳,便噗通往下压了双膝。
“不可,王爷请起。”
“王爷。”众人齐喊,又齐齐往下去磕头。
萧煜压低了头,咬着牙,再抬起头便举起了三指,对着天地,以草木为证,对自己起誓,对下属起誓:“今日,萧某一生中绝无仅有的五体投地献于各位,从今往后,再不行此礼。”
漆月抬首,神色微微动容。“王爷,事起了,便不再是王爷,属下唤王爷‘主子’吧。主子此礼,属下铭记心中。属下愿助主子一臂之力。”
“属下当鞠躬尽瘁。”
“鞠躬尽瘁。”
此起彼伏的志同道合之人的高呼,惊得夕阳只敢露了半脸。暮中归鸦,嘎嘎叫得好不凄凉。只是山河盟誓,在这初暮时分,却显得无比壮阔。
萧煜起身,挥袖负手身后,朗声道:“既如此,按原计划行事。”
众人应道:“是。”
站在一旁看戏的李容若与千机台飞花阁众人,神情眼神各异。忧与喜,动容与僵硬,见仁见智。所忧者无非便是担心萧煜坏千机台大事,再无其他。
经隐舍此一闹,可陵似是嗅到危险气味,皱眉对萧煜说道:“萧公子,我等自始至终唯少主是从,今日一事,亦只是为千机台。既然萧公子有此凌云壮志,我等便先告辞了。他日江湖相见,不求相濡以沫,只求······”他转头细细看了李容若一眼,续道,“相忘无碍。”
萧煜闻言眼眉一挑,颇有意气风发之姿,不回应可陵,反转头望着李容若,道:“容若可愿与我一路?”
李容若尚未回答,沈青涟便抢先一步,从脸上微微皱缩的肌肉可见其紧张程度。“少主自然是愿意的。”
李容若疑惑地看了沈青涟几眼,自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何种秘方神药,只是见他须臾间又摆上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便只当他是玩笑。抬眸凝视萧煜片刻,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固然不尽相同,只是我与容若身份使然,你我亦应同走一路。”
沈青涟目光这回却在两人脸上不住地游走,道:“应同走一路。”
“沈阁主,你究竟瞒了本少主何事?上回有人装疯卖傻之事还未与你计算,你若是识时务,最好即刻告诉本少主非要与他一道的理由。”
“理由?”沈青涟求助般看着萧煜,吞吞吐吐,“这······萧公子,你说理由······是什么?”
萧煜趁人不备小心翼翼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答了一句“理由自然是有的”,便刻意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对李容若说道:“怎么,你忘了?”又转头朝着小镜子颇有意味地笑着,道:“小镜子,你可能说说?”
小镜子一惊,道:“说······说什么?”搔首几下,灵光闪现中醍醐灌顶,高兴嚷嚷道:“公子莫非忘了?你可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呢,岂有王妃不随王爷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