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看得太清楚,都没有一丁点周转余地,才让他完全理解不了。“难不成,你在古籍上……找到了雪魄鱼锤炼灵力的方法?”这是唯一一种姜万信认为自己能够相信并且接受的可能了。姜朝眠:“……”他简直都快对原身这个爹生出同情心了。好好一个仙门掌门,疯魔似地抱着望子成龙的执念,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活像用门在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姜朝眠感觉浑身好像被十辆大卡车排队碾过一样痛。而且卡车碾压的不只是他的肉体,还有他的经脉,他的血液,他的灵魂,他脑花儿上的沟……姜朝眠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弹,只转了转眼珠子,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好了干净衣裳。门内伺候起居的婢子正在桌边摆药。馒头……猫呢?姜朝眠着急地抬起脖子,拉得自己“嘶”一声痛呼,反被婢子发现他醒了,面朝他福一福身:“少门主。”姜朝眠不想说话,眨了眨眼睛算是回应,又重新躺了回去。馒头居然没有跑出去,就乖巧地蹲在左手边的床角打盹。姜朝眠手指爬出去一截,想趁此良机偷偷摸一摸,那绿衣婢子已经端着一碗比姜万信心还黑的药汤走过来,跪在床前要给姜朝眠喂药。姜朝眠不得不忍痛坐起身,龇牙咧嘴道:“别别、你下去吧,放着我自己来,谢谢。”他从小到大就孤家寡人惯了,哪怕以前阑尾炎犯了住院做手术,也是自己照顾自己,连护工都没请过。被人如此对待,反而浑身不自在。绿衣婢子也没有坚持,顺势把碗递过去:“那我等少门主喝了再走。”姜朝眠:“……”见这婢子像个摄像头似地杵在一旁目不转睛盯着他,姜朝眠顿时懂了——多半又是姜万信的命令。按照往常惯例,姜万信每次给他准备的灵药,修复伤势倒在其次,刺激灵力增长才是最主要的。所以每次用药的体验,都不会很愉快。姜万信现在不信任他了,还要特地派个人来监督他吃药。姜朝眠反抗不了,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一言不发拿过碗,咕噜咕噜灌进去。“可……呜……可以了吧?”他面部挤作一团,额头开始冒出大颗的汗珠。凶猛的药力沿着他的灵脉流窜,像个十分欠打的熊孩子,往他正被刮丝刀削皮的伤处疯狂倒酒精。接着再嘣嚓嘣嚓扔下几朵火苗,把它们全都点燃,从内至外烤成焦炭!绿衣婢子对姜朝眠的痛苦视若无睹,不仅不睹,看上去还满意得很,笑着接过碗:“那少门主在房中好生歇息,等会儿宁医仙会过来替您扎针。”闻言,姜朝眠被药炙烤得通红的脸上都透出一股受惊的白。“还要扎针??不用了吧?!”“这是掌门吩咐的,少门主且等着吧,”婢子笑了笑,恭恭敬敬行完礼,带着药碗走了。姜朝眠脱力倒回锦被中,身上的衣服已经全然被汗浸透,难受得直喘粗气。身体中被灼烧的感觉尚且能忍受,但一想到等会儿要扎的针,姜朝眠就欲哭无泪,把头埋在枕头里喃喃自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贼老天嫌我上辈子死得太干脆了,没尝够苦是吧?”假寐的伏商听他哼哼唧唧,没忍住睁开眼睛觑过去。这傻子,怎的男子汉大丈夫还怕针扎?娇气!然而看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对人妥协的模样,伏商又本能地觉得有点不爽。就像是看见伺候自己的奴仆在外头对人卑躬屈膝,随便任谁都可以搓圆捏扁。很不像话,很丢本尊的人。正趴在软枕上为自己的命运唉声叹气的姜朝眠,忽然感觉脸颊上啪地一下,仿佛被一大坨蓬松的棉花扑打上来。扫过去,又扫过来。他抬起眼皮,馒头一双厚实的肉垫子就踩在面前,金瞳泛光,居高临下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