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商声音都虚了一半:“不、不用,我知道在哪,我马上就带回来!”说完,像是被鬼撵了一样,跑得那叫一个人仰马翻。姜朝眠:“……”姜朝眠疑惑地摸摸脸,“我刚才有那么凶吗?”日落时,姜朝眠终于抱着猫,在屋里坐下来喘了口气。院子里的血迹都被伏商打扫干净了,可惜菜地毁得不成样子,什么草啊葱啊全连根拔起。伏商要姜朝眠教他施法,把地重翻再一遍,姜朝眠懒懒地捏着馒头的后颈,说:“算了,本来就是种着玩的。累了,不想玩了。”他没说出口的是,出了这一档子事,临漳这地方大概率是待不下去了,哪里还能容他们慢吞吞种地。果然,不等太阳完全落下地平线去,住在村口的王大娘就急急忙忙地跑进了他们家。“朝、朝眠仙君!不好了不好了……吴家那两位仙君带了好多人到村子里来,逼着大伙儿给他们带路!说、说是你杀了他们家的人,要来替他们弟弟讨回公道,除……除魔卫道!您赶紧带上弟弟从村后头走吧!”姜朝眠正在吃鱼片,不慌不忙放下筷子,给她倒了一杯水,“大娘您先别急,喝口茶润润嗓子。”王大娘一拍大腿:“不急就来不及了!哎呀,您不知道,这吴家可跋扈着呢!往常那些没门没派的仙君都是被他们撵走的,害得咱要办点事儿只能花贵价找他们帮忙……这些人指定是来找你茬了。听大娘的,你们快走!”王大娘其实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凭着直觉,认为姜朝眠这样和善的人,绝不可能是坏人。姜朝眠十分感激,温和道:“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王大娘:“……啊?”只听轰隆一声,屋子外面的整个篱笆墙被人轰得粉碎。她扭头一看,吴家两兄弟领着数十人,气势汹汹闯到竹屋面前,身后还跟着大半个村子的村民。王大娘:“……这可怎么办啊……完了完了……”姜朝眠粲然一笑:“嗯,是完了。”“他们完了。”眼看外面的“大军”越来越近,王大娘成了屋里唯一一个坐立不安的人。小姜仙君一脸的从容,仿佛盘子里没吃几口的鱼远比外头那群人重要多了,还有心思热情地邀请她也坐下一起吃。他那弟弟脸上表情倒是冷得很……但瞧着也不像担心,更像对外面的嘈杂感到不耐烦。要不是他哥一直往他碗里搛菜,感觉他迫不及待就要出去跟那些人拼个你死我活。王大娘神情惶惶,还想说什么,外头传来一声怒喝。“姓姜的,滚出来!!!”领头的吴家人进了小院后,没有再冒冒失失地冲进那栋窄小的竹屋中,而是谨慎地停在门前,叫起阵来。伏商虚虚握起的手掌在桌下失望地松开。怎么没有闯进来?最好是一起闯进来,他就可以借口自己受到惊吓,一次性解决掉这些嗡嗡叫的苍蝇。虽然他刚刚答应过不轻易杀人,但如果事发突然,人类应该可以理解吧?伏商偷偷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小人类,谁知姜朝眠也正在看他:“吃饱了吗?”伏商连忙敛去眼中杀意,点点头。姜朝眠便转头对一脸担忧的王大娘道:“大娘,您就在这儿待着,别出来。”然后拉起伏商:“走,等会儿跟在哥身后。”门外,为首的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胖是吴家大公子吴丕,矮瘦的则是吴家老二吴旦。虽然兄弟俩形状差很多,但两人的五官还是有不少相似之处,都是一副尖酸相,一眼就能看出和先前的吴丛是一个妈生的。见到他们二人出来,高胖的吴丕先怒气冲冲地开了口:“就是你们俩打死了我弟弟和他的侍卫们?!”姜朝眠没料到对方的开场白会是这句,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你谁啊?找错人了吧?”不怪他发懵,伏商虽然是杀了一个男人不假,但那吴丛和他两个手下逃跑时,明明精神百倍,身上连个窟窿眼儿都没捅上,怎么就死了?吴丕见他这副样子,还以为他是想耍赖,当即向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悲愤扬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我吴家在临漳盘桓多年,时刻惦记着要保护大家不受妖魔鬼怪的侵扰,一心为天下苍生的安危殚精竭虑,不想却遭此横祸……”姜朝眠:“……”这什么修仙界的领导,怎么跟他们那边一个味儿啊?吴丕道:“前些时日,我家小弟听闻有外来者在城中宣称可替人收妖,便想着前来拜访,也为大家一探虚实。谁知他不过问了这二人几句,他们便恼羞成怒,不由分说对着小弟和他的随从喊打喊杀。可怜我小弟出门不过半日,再回府已是遍体鳞伤。如今他那几个忠心耿耿的侍卫皆已丧命,唯有他靠灵药吊着一口气,也是凶多吉少。”“大伙儿评评理!这两人是不是杀人凶手!?该不该死!?他们来历不明,邪恶至斯,焉知是不是……”“等等。”姜朝眠开口打断他的慷慨陈词。“他们的确到这儿来过。不过人回去的时候可是好好的,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既然到家才死的,那你凭什么说是我们杀的?”姜朝眠问。“我还想说是你杀了你弟,现下来栽赃我呢。”“你放屁!”吴丕咆哮道。一旁的吴旦比吴丕情绪稳定得多,阴沉着脸说:“是,他们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外伤,但没过多久就接连吐血,吐出来的血里还有碎了的内脏!除了交过手的你们,不可能再有别人了。”吴旦说完,上前一步盯着姜朝眠背后的伏商。“我弟说,动手的是一个白头发的小子。哥,你看这人长得就妖里妖气,别是什么妖鬼化的形吧?”姜朝眠冷笑一声,挡在伏商身前:“打不过就泼脏水说人家是妖怪,你们吴家这些年在临漳,该不会都靠着这个铲除异己的吧?”吴丕:“你胡说什么?!”姜朝眠神情凝重:“乡亲们,你们可要擦亮眼睛。想想过去被吴家杀掉的那些怪物,到底是真的怪物,还是被他们污蔑的人?”姜朝眠此话一出,众人霎时哗然。吴家在临漳横行霸道,大家心里原本就怨气不小,如今听姜朝眠这么一说,越想越觉得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而这和个把个妖鬼装人相比,显然可怕百倍千倍!毕竟妖鬼不常有,但他们都是人。要是哪天得罪了这吴家兄弟,被冤枉成妖鬼,岂不是连哭冤都没处哭去?!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群情激愤,更有受到情绪煽动者扬言要告上太清山,去找清风门来整顿临漳城。“不是、不是这样的!这人在胡说!!你们怎么能信这种话?!”吴丕吴旦两兄弟这下急了眼,跟周围的村民大吵大闹起来。虽然他们很想直接动用武力让村民闭嘴,可吴家明面上到底还是修仙的正道门派,就算想要跋扈,也得像之前那样,套个师出有名的假壳子。若当真直接不管不顾胡来,只怕很快就会引起大仙门的注意,给整个家族引来杀身之祸。吴氏兄弟尽管脑子不多,多少也还算有一点,自然不敢妄动,于是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难以自拔。这年轻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这是诛心哪!姜朝眠抱着手臂,在一边看得乐不可支,就差拿盘瓜子在嘴边嗑了。造谣谁不会啊?就凭你们这些修仙界的纯洁小菜鸟,经历过互联网时代的舆论大战吗?没见过饭圈撕逼时的互泼脏水吧?跟你的现代老祖宗斗,还嫩了点。这时,吴家兄弟带来的人中走出一个中年男人,他走到吴旦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末了,又将视线投向姜朝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