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梓月那个事,她其实有些头痛。
她忙着与赵樽火热火热的谈恋爱,忙着看她大婚时的礼服与陪奁,忙着四处托人打听李邈的消息,忙着琢磨为赵梓月滑治的方子,忙着……
只知道那个人突然间就乖顺了,那也是好事儿。这些日子她忙得很,腾不出手来收拾他,只要他不来找她的麻烦,她也愿意等一个好的时机。
赵绵泽的思想变化,夏初七自然不会知道。
他想要她,可他必须得等。
每一个夜里,他闭上眼睛都是她,她的笑,她的脸,她的腰,她在那小园子里扬言要割了他时的邪恶小眼神儿……一切的一切,都刺挠着他,刺挠得他身子火热,痛哭流涕地厌恶她,却又如饥似渴的想念她。
他其实也不想天天来坤宁宫,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腿,活了二十一年,他从来没有为了任何一个人如此动过心。不必做什么,只是看着她做事,看着她笑逐颜开的为张皇后施针,看着她蹙着眉头开方子,看着她身为郡主却不拘小节的与宫女们打打闹闹,看着她不要脸的诓人银子时的小得意,看着她的眼神儿从自己脸上掠过去,却从来不肯多停留一下,他就觉得自己是着了魔了。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告诉张皇后,那个女人不是十九叔家的,那应该是他家里的才对。可他知道不能,至少……目前不能。
一句“老十九家的”伤了赵绵泽的心。
一叹之后,只是劝慰,“孙儿啊,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旁的姑娘你看上谁都好,偏生老十九家的,你碰不得,记好了?”
张皇后还能说什么?
“孙儿就是惦念皇祖母,要是皇祖母嫌弃孙儿,那孙儿往后不来便是了。”
姜还是老的辣,可赵绵泽哪里肯承认?
“孙儿啊,你可是瞧上老十九家的了?”
除此再无交集,可夏初七却知道,朝中的局势越发明朗了,赵绵泽会继储位的传言越来越多,可赵绵泽时不时出现在坤宁宫,就连张皇后都觉得不对劲了。她这个皇孙向来有孝心,可也从来就没有来得这么勤快的时候。终于有一天,在夏初七走后,张皇后独独留下了赵绵泽。
夏初七也回了他一句,“那我谢谢你嘞,皇长孙殿下。”
也就是说,他在再三考虑后,没有曝光她的身份?
每一次见到她,他总会客气有礼地让在一旁,基本上也不多话,唯一的一句重点,是告诉她说,“你的事情,我没有告诉陛下。”
在这一日一日里,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张皇后气色好了起来,而赵梓月的脸上也有了些红润。去坤宁宫时,她也总是会一日一日的“恰好遇见”赵绵泽,那厮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与她说上几句话。不过与那一天在园子里的失态不同,他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润如玉斯文有礼的赵绵泽。
她还是一日一日的往宫里跑。
生活里除去多了一个赵如娜,夏初七没有什么改变。
夏初七有问过她那天晚上与陈大牛的事,可她不肯细说,就连“睡过了”,都是在她“苦口婆心”地问过好多次之后,她才告诉她的。夏初七想想,总觉得这样的夫妻生活,实在有够糟糕。认真说来,这不是在冷战么?
他不回去,她的日子过得也很好。陈大牛的父母都是实诚人,不怎么给她好脸色,也不怎么为难她,毕竟她郡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当今皇帝是她的亲爷爷,除了陈大牛那个不懂事的嫂子见了她,偶尔会酸不溜秋的损几句,她说她的日子很好。
据她说,自从那晚离开侯府,陈大牛径直去了军营就再没有回去过。或者是有回去过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反正他没有再去她的那屋睡过,侯府里也没有再添旁的女人,每每旁人说起,都羡慕她,说定安侯是个好男人,赵如娜听了,只是笑着说“是啊”。
当然她也不怎么伤感。
相处的日子里,她不怎么见到赵如娜笑。
佩服之余,她忍不住诱惑,终于有一天“绣心”大发了,准备自己亲自操刀绣一个香囊送给赵樽。因为她听说香囊这种东西是时下男女之间的定情信物。可最后,当她绣出一个不像鸡不像鸭子不像鹅的鸳鸯之后,终是彻底打消了吃这碗饭的念头。
一个荷包,一个鞋垫,一个绢帕,都是出自这位菁华郡主之手,那绣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看得夏初七想不佩服都不行。
有了她,夏初七收获颇丰。
每每这个时候,傻子就会格外高兴,傻子来了,夏初七也高兴。认真说来,夏初七与赵如娜并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可她是一个极为安静的女人,她来的时候,有时候会带上一本书,有时候会带来绣活。夏初七捣药,傻子捣乱,她就在一边安静的绣花。
从那一天开始,赵如娜没事儿就会往诚国公府去,找夏初七聊上那么一会。有的时候也会去东宫领了傻子出去,一起去找夏初七。
……
怔忡了片刻,她慢慢蹲下了身子,将头靠在了膝盖上。
赵如娜抿了抿干涩的唇,看了一眼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的背影,随口应了一句“就听侯爷的吧”就关上了房门。背靠在门板上,她掀开身上的衣裳看了看,只见上面到处都是青紫和指印儿。
“侧夫人,您看?可怎么办?”
他嗓门向来亮堂,今儿宿醉之后醒来,稍稍有些沙哑,却格外浑厚有力,言词之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说着甩了甩头,拿着搭在架子上那一副沉重的盔甲,捞在胳膊弯里,拎了头盔就大步离去了,骇得刘婆子大气都不敢出。
“去去去,开啥枝,散啥叶?老子要那么多妇人做甚?养着还费粮食!听好了啊,往后谁要再送人来,一律丢出去,就说老子养不起。”
“侯爷,这个,这个不好吧?”刘婆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赵如娜,笑着说,“老夫人说侯爷人丁不旺,正需要开枝散叶……”
很快,就见陈大牛披了衣服走了出来。赵如娜面有窘色,微微侧到了一边儿,却见他一边系着盘扣一边不耐烦的低低说,“赶紧都给俺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