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家伙,越来越会贴人儿啦,天天夜里,非得抱着老三的胳膊,才能睡实。半夜起夜后,也得抱紧了老三的胳膊,才能重新睡实。
这孩子嘴里那几句小鼻子的鬼话,也差不多忘光了,眼下一声声“爹”叫着,叫得老三心里直发痒。
说实在话,在老三心里,比起自个儿的亲儿子宝平,老三还是要多亲一点这个小鼻子儿子。
自己的亲儿子,到今天,还不会叫他一声“爹”呢。
这要是真当上了农会主任,天天起早贪黑的,还怎么去照看儿子们?
寻思了半天,老三为难地说,“杜队长,我自个儿知道,我真的不太合适当这个主任,你还是考虑考虑,物色别人吧。”
杜队长见老三还在推辞,心里有些不痛快,板着脸说,“不瞒你说,吴福耀同志,我们这些天,在村里做过广泛的考察调研,最后才决定,由你来担任农会主任,是最合适的。
“你还是不要再推辞了,回去考虑一下吧。如果没有其它的理由,就这样定下啦。明天就走马上任,我们马上就要正式开展土改工作。”
杜队长这话不假,起初,他们也曾顾忌过老三的家庭关系,在选拔农会主任时,曾排除过老三,打算在小铁蛋和三刁歪二人中,选出农会主任。
后来,经过反复考察,觉着这二人不妥。实在没有再好的选择,这才决定找老三来试试。
小铁蛋小时候,跟父亲大老陈闯关东,到了吴家沟,在老海怪家当过长工。
那会儿,老三还小。后来小铁蛋因为跟大哥打架,老海怪见儿子吃了亏,亲自出手,打了小铁蛋。两家就结下冤仇,大老陈待不下去了,离开了吴家。
离开吴家,大老陈领着儿子,在拴柱家场窝房里住下,平日靠给村里人打短工过活。爷儿俩靠卖苦力吃饭,十几年过去,也攒下百十块大洋。
原本大老陈打算,用这百十来块大洋,盖几间房子,也好有个安稳的家,再给儿子小铁蛋讨一房媳妇。
不想天不遂人愿。在小铁蛋二十四岁那年,大老陈得了一场风寒,卧床不起,一命呜呼。
那小铁蛋原本有父亲看管着,还能守着本分。等到父亲走了,没人管他了,这家伙就放了鹞子,开始不着调了。父亲攒下的钱,不出一年,全都让他砸进了窑子。
钱花光了,眼看讨不着媳妇,小铁蛋就干起了拉帮套的生意。
这些年,他都在邻近的村子里拉帮套。
眼下见土改工作队进村啦,听说要分地啦,小铁蛋这才回到村里,指望能分得点什么好处。
小铁蛋在吴家沟,只有父亲活着时留下的三亩地,没有自己的房子,属于贫农,是工作队要吸收发展的对象。
只是杜队长找他来谈话,小铁蛋这些年拉帮套时养成的毛病,就在杜队长眼前露了馅。
他看女人时,两眼总是直勾勾的。这就惹得工作队里的女同志心里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