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也不说话,坐到车耳板上,就开始迷糊。
装车时,老赵撮三锨,他才撮一锨。
在生产队,车老板和跟车的,是师徒关系。透灵的年轻人,都会跑前跑后,帮着车老板忙活,从中学会一些本领。
宝平却不这样,他每天的固定位置,是车耳板。坐上后,短时间里,就能睡着,有时还能打起呼噜。至于其它的事,他从不过问。
老赵气得不行,说不得,骂不得。看在老三面儿上,只好将就着他。
半年过后,老赵到底忍不住了。
一天,在过一段窄道时,老赵把大车向外赶,车轮轧到道边的土埂上。那会儿宝平正睡得香甜。不料大车忽地倾斜,宝平就从车耳板上掉了下来,面部着地,抢了个狗啃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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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这一摔,宝平醒了,爬了起来,满脸是血,一边拿袖子擦脸,一边问,“到哪儿啦?”
老赵装着不知就里,赶忙停下车,一边数落宝平不该在车上睡觉,一边帮着擦脸上的血。
中午卸了车,老赵找到老三,一通道歉,跟着又说,“大平这孩子,不适合跟车,太危险。”
老三听懂了赵的意思,只好去找大驴子,重新给儿子换个工作。
吴家沟就那么大,哪有那么多适合宝平干的活儿?没办法,大驴只得让宝平跟壮劳力一块儿,下地干活儿。
宝平年纪不大,块儿头却不小,平日能吃能睡,造得挺胖,胸肌凸起,走路时两臂奓开,横晃着,打眼看过,是一个好庄稼把式。只是干起活儿来,就不那么受待见了。
这年轻人,身上总像有睡不完的觉,又总好像前一夜,没睡好,眼里总透着睡意。
干起活儿来,三心二意的,手头也慢得出奇。别人锄一垅地,往往他连半垅都锄不完。你催促他,他像没听见一样,仍那么不紧不慢地干着。
别看他干活儿不行,休息却极投入。别人干累了,在地头歇息,顶多坐下来,抽袋烟。
宝平却不,他歇息时,一般都要躺下。一躺下,一般都会睡着。只要他睡着了,你要把他重新喊醒,那可就困难了,得连搡带喊,半天才行。
时间长了,吴家沟人就送他个外号——吴大懒。
早年,吴家沟曾有过叫“吴大懒”的懒汉。后来,那个“吴大懒”死了,如今就把这外号,送给了宝平,也算后继有人了。
碍着老三的面子,大驴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就着他。年底评工分时,看在他爹的面儿上,又不能给得太少。
这样,吴家沟的社员,就有想法了。凡事总要拿宝平攀比,弄得大驴子挺为难。
不光大驴子为难,老三也为难。宝平这孩子,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从懂事时起,老三没少开导他。可这孩子,椤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你开导他时,他站在你面前,目光散淡地看着你,一言不发;你训斥他时,他站在你面前,目光散淡着,一言不发;你怒骂他时,他站在你面前,目光散淡着,一言不发。
其实,宝平心里不是没有想法,有,只是他懒得说话。
宝平上了这些年的学,知识没怎么学到,只把一件事干得挺好,那就是把自己的弟弟宝安,保护得挺好。
可以这么说,上学这些年,身材矮小的宝安,没被别的孩子欺负,多亏了哥哥宝平的威势。
跟老大宝平相比,老二宝安就让老三省心多了。这孩子除了个头儿小,身子单薄点儿,其它方面,都不二五眼。
自从下了学,宝安就接过了父亲的家务活儿。锅上锅下,炕上地下,一点儿都不比家庭主妇差。
队里的活儿,也干得不错。队里安排他放牛,一群小牛,在他手里,常年都放养得膘肥体壮,毛尖发亮。队长大驴子乐得满心欢喜。
上山放牛时,趁着牛吃草的功夫,宝安也不闲着,擓着大筐,拾柴禾。家里一年的柴禾,就不用再想办法了。
自打三两粮开始,吴家沟人饿怕了,就染上了偷山的毛病。每年秋天,吴家沟人都会想尽办法,往家里偷粮食。
宝安在这方面,也不落下风。他给自己衣服前襟里边,缝了两个大布兜,每天放牛的时候,趁人不备,钻进地里,开始往兜里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