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谢谢。”“最后是夏越泽。”陆惟秋还是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但他看上去兴致勃勃:“他在通讯器里藏了东西,只要感知到某种力量达到一定强度或者纯度,就会立即发生爆炸——别想少了,他就是想炸死你。”林逾:“……你甚至知道他送我通讯器的事?”“不难,我和他握过手。”陆惟秋道,“我可以知道任何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的确。只要陆惟秋愿意,他可以洞悉任何人的想法,不会有人掌握的信息比他更多了。难怪这家伙没有惊人的杀伤力,却能一直稳居众人心中的指挥no1。他有这个资本,实力也当得起这个名次。林逾磨了磨牙,忽略心中的不满:“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想炸死我吗?”陆惟秋这次却是摇头:“我只能听到人即时的想法。那种心思很深,或者接受过专门训练,或者像你现在这样一瞬间做出反应的念头,我不知道。”这话说得很有艺术,明晃晃说夏越泽想杀他的心思很深。林逾莫名一颤。不过他很快想到,陆惟秋提到了通讯器爆炸的条件是“感知到一定强度或纯度的力量”,那么这个门槛一定不会低。夏越泽不能确定他会使用哪一只通讯器,所以为了保险,一定是在五只通讯器里都做了差不多的布置。为了不伤及无辜——他姑且认为夏越泽有这份善心,通讯器对力量的要求应该就是只有“他”才有可能达到的程度。换言之,夏越泽并非想杀死现在的他。而是想控制将来可能“失控”的“他”。以及,周闵在刚才的一瞬间,拥有了连夏越泽都会为之警惕的力量。或者不是他拥有,而是山羊头套短暂地表现出了这份力量——就像兰瑞所说,是足够与他的意念具象化相匹敌的力量。林逾移动枪口,抵住周闵的额头。陆槿已经为他治愈了大半的外伤,林逾撕下他嘴上的胶布,问:“你的力量从何而来?”他知道周闵不是狄籁的羊人。也不是幻境里的山羊眼。甚至,他感觉周闵根本不是依靠山羊头套来控制兰瑞的。面对周闵不予配合的沉默,林逾咧嘴微笑:“你想和我赌吗?”触发关键词,岳子恒第一个抬起脑袋,眼睛比任何人都要发亮。然后就被陆惟秋按了下去。陆槿皱眉警告:“林逾,你冷静点。”陆惟秋同样制止了她。他很期待林逾的表现,虽然上一个被枪口指着的还是他自己。“我们赌一赌,我开枪后死的是你还是兰瑞。”林逾将狙击枪变回了手枪尺寸,枪口照旧对着周闵,只不过缓缓移到了他的眼睛前面。周闵面色果然一变。“有人给了你头套,你谎称它能带给兰瑞力量,并引导他误认为自己的意志被取代是因为这个头套。“其实不是。“是你早就拥有了某种能力,可以轻松占据兰瑞的身体,有没有头套都是一样的。”林逾的话语越来越慢,他慢条斯理地分析着,眼神却紧紧锁住周闵的眼睛。周闵一只眼对着枪口,另一只眼则对着林逾的眼瞳。二者一般漆黑。如同荒夜。林逾微笑着揭露答案:“——弗洛西·佩尔的‘寄生’,对吗?”周闵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回答林逾的问题。“陆指挥说过,信息是最大的优势。周上尉,论心理战我并非你的对手,所以我更喜欢坦诚。”林逾将枪口抵得更近,周闵几乎都能闻到枪管里的火药味,“我还愿意无偿提供给你一条信息。”“我的队友陆枚,‘荷鲁斯之眼’,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是他可以复活任何人。”林逾对他微笑:“你猜我是会直接复活兰瑞?还是复活你、杀死你、复活你、杀死你……?”周闵的目光所及,尽是林逾黑沉如深渊的瞳目。他说不出话。他仿佛在与深不见底的巨壑对视,明明比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年长十多岁,可他居然真的被林逾恐吓到了。他可是从神衰炼狱里爬出来的精英啊!放弃了异能、放弃了正式户籍,踩着累累尸骨爬到十二议员的席位。多年经营、忍气吞声,利用夏越安做掩护,那么久的隐忍,甘愿屈居在区区分局副指挥的位置……可是他竟然被一个首都军校的大一生吓住了!“怎么了?周上尉。”林逾看着他的表情变化,故作不解。表情舒展开来,林逾绽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快下注呀。”他最恨别人拿他的亲友来做威胁。谢泓不行,林茜不行,小云不行,队友不行。室友当然也不行。他会恨到希望对方和他一起去死。而且他真的有胆子拖着对方一起去死。兰瑞的身体就是因为这家伙才会受伤。那么多的血,但凡换一个体能差点的人,只怕早就命丧当场。林逾微微倾近身体,轻快地催促:“快、快。——快点说完,快点去死。”他真的很期待。克洛维斯结束了第一堂笔试。在陆栀的催促下,他不得不再次推开审讯室的门。和上次一样,商极坐在玻璃的另一边,眉目慈善温和,看他的神情就像在看一个可爱的晚辈。克洛维斯腹诽,他应该也不算不可爱吧。“您好。”克洛维斯说,“中午好。”商极点头,如寻常长辈一样发问:“考试结束了吗?考得如何?”“……”克洛维斯别开目光,“别提了。”商极呵呵笑起来:“没关系,你还很年轻,今后慢慢学嘛。”“不,我根本不认为笔试有什么意义。如果只是实战我大概还能好受点。”克洛维斯乐得别聊正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浪费时间,“就像他们特殊加试一样,去到吉卡拉矿脉内部,应该就是实战吧。”商极问:“他们去了矿脉内部?”克洛维斯反问:“那里很危险吗?”“看人。小指挥也去了吗?”“……去了。”“哎呀,那就有些危险了呢。”克洛维斯闻言腾地站起,脸上毫不掩饰急色,眼看就要冲出审讯室。商极这才叫住他:“不过矿脉不会对他不利的。”克洛维斯:“?”他难得做出虚心求教的表情:“真的吗?”“他和矿脉主人有着同根同源的强大力量,那位喜欢他都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他呢?”商极笑眯眯道,“还是继续聊聊你的事吧。”克洛维斯眨眨眼:“我?”“你不是不爱聊你的指挥吗?”“我只是不喜欢聊他的私事。”“那公事呢?”“公事可以聊啊!”克洛维斯面露喜色,立刻扳着手指细数,“他从小就脑子灵光,特别擅长吵架,经常能把人气得说不出话。很多人说他缺德,但也不是,他这人挺有爱心的,小时候我俩还一起护送蚂蚁搬家……”商极失笑:“你很喜欢他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也这样认为吗?”“当然了。我们从小就约定好,不管以后什么境遇,我们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克洛维斯顿了顿,又嬉笑说,“不过,现在他是指挥,我是单兵,他们说单兵必须彻底信赖指挥,指挥也要有自己最信任的单兵……我的话,也很希望成为他最信任的单兵。”商极只是慈祥地笑着,看他绘声绘色描述自己的指挥。在克洛维斯的嘴里,他的指挥显然是全天下最好的指挥:遇事冷静、从容沉着、谨慎细心,而且很有责任感,简直就是天生的指挥。他能看出克洛维斯对指挥的推崇,那种狂热不亚于信徒对神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