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一日宁舒在兰桂坊唱过的。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乐府旧曲,教坊时有传唱。宁舒小时候也常听娘亲唱起。歌中不过是讲一个人女子,爱极了所爱,对他立下山盟海誓罢了。
可放在这里,终究是有些不合时宜。再翻下去,能看清的只有几句破碎的话:“……天生阴阳……二法并行……盼为玉衡改命……凤九泣书……”
再往后翻,就都是空白了。宁舒心细,瞧见边缘痕迹,意识到这册子后面的经文统统被人撕去了,只是整理书籍的人为了留下先人旧迹,用白纸将撕去的地方一页页补上了。想来是盼着有朝一日得到了经书,能直接将经文誊抄其上。
宁舒有些失望地将书册放了回去。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太玄真经,合欢经匣,归阳心经,无陵决,还有这本名为《无陵》的空册,为何要紧紧放在一处?
合欢教的功夫众多,另有一个格子放置,为什么要单单把合欢经抽出来,与这些源流不详的功夫放在一处?
想起无陵诀与归阳真经相合双修的事,加上归阳心经与太玄真经的种种相像之处,宁舒心中渐渐有了个想法。想来后续这四门功夫,本来就是源出一家的。
他盯着那《无陵》二字瞧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姨母曾经说过,白氏曾与尹州凤氏世代交好,因为两族本是源出一家。只是凤氏人丁不旺,两代以前最后一个女儿嫁去了暹罗,从此与尹州的故人断了联系。
那位凤氏的先祖,叫什么来着?
宁舒正思量间,忽然听见韩旷的声音遥遥响起:“找到了!”
第34章上
宁舒匆匆跑了回去,绕过高大木架,只见韩旷站在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下,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刀。
宁舒细看那刀,只觉得刀鞘黑沉沉的,与寻常刀剑的外观大不相同。他好奇道:“从没见过这样的刀,拔出来瞧瞧?”
韩旷深吸一口气,缓缓抽出了刀身。
却不见一丝雪亮。
原来那刀身也是黑的。
宁舒这下大失所望:“这刀在此存了多久?怎的锈成这样?”
韩旷手上极稳,声音却有些发抖,显是难掩激动:“……虞……虞渊是日没之处……这……这刀就是……就是这样的。”说着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向刀刃轻轻吹去。
发丝顿时断做两根,飘悠悠地向地上落去。
宁舒大奇:“这样锋利?”
韩旷渐渐冷静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嗯。六十年了……总算是……又让人握在手里了。”
宁舒也笑起来:“你才多大,怎么讲起这样老气横秋的话来。”
韩旷道:“太师父的师父的刀。”
宁舒忍不住扑哧一笑:“那还真是够古老的。”
韩旷看着他的笑容,忽然道:“给你……给你试试?”
宁舒惊讶道:“给我?我又不用刀……”
韩旷固执地将刀递过来,宁舒只得接了。入手太沉,接过时刀身猛地往下一坠,劈中了一只铁皮箱子。宁舒下了一大跳:“对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