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指着李言,将自己所有的荒唐揣测全都安在他头上,一边理直气壮地议论,一边还装作悲天悯人地摇头同情。
妄下定论的是他们,肆意摸黑的是他们,全盘否定的是他们,打着正义人性的旗号党同伐异的是他们,墙倒众人推的还是他们。说辞变了,行为变了,团体变了,而永远都不变的就是那骂人的被骂的,不变的永远都是那颗浮躁的心,对于旁枝永远采取修剪扼杀的态度。
李言看着围观的路人,看着指着他的脸议论纷纷的路人,一个一个看过去。看不出脸上的任何表情,只是泰然自若地直视他们迎着他们的目光绝不低头。
苏瑜握着李言的手,李言手掌翻过来与他十字相扣。纵使泥沼也好,恶水也罢。他问心无愧,他竭尽全力,剩下的都交由后人评论,诋毁也好赞誉也好,与他无关。
大军抵达皇城门下,骠骑将军下马,众人行至大殿。
祁皇江沐早早在殿内等候,今日他比往常早起了一个时辰,穿着也比往常考究。正襟危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子上,任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他一眼都不愿施舍,只盯着门外,等着那个人出现。
骠骑将军领着人进入大殿,那个人终于出现了,终于出现在他眼前。依旧身量纤纤,依旧眉眼如初。这副容貌已经在他心里用鲜血刻画了千千万万遍,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那个人缓缓走近,他依旧正襟危坐着,一动不动,众人皆以为他们的皇帝是见怪不怪,不屑一顾。可他们看不到这位皇帝紧咬着牙关压制住眼里翻涌的滚烫的千头万绪,如惊涛骇浪呼啸而来淹没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和思念。熨过眼眶翻滚进心头,明明满腔情愫纷繁杂乱,呼之欲出的话流过心尖,只交织成一句,哥哥瘦了。
许是这么多天的舟车劳顿没有休息好吧,不过到了祁国就没事了,哥哥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江沐满心欢喜地这么想着。
骠骑将军奏明事宜,江沐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只是死死地盯着李言,上下仔细打量。多年未见,他想将哥哥的所有变化全都刻在心里。
再见故人,情难自禁。只是除了欣喜外,还有一人让他很不开心。站在李言身旁的苏瑜他觉得很是碍眼,两人站在一起竟该死的般配,明明站在哥哥身边的人该是他才对。
待众人说完后,江沐才缓缓开口道:“爱卿一路舟车劳顿,余下事务明日再议,退朝。”
敷衍地打发了文武百官和骠骑将军,江沐早早下朝,这样哥哥就能早些回去休息了。
召集了几位大臣在书房议事,虽然吞并了芜国但还有很多纠纷仍未解决,下朝了不代表不用处理政务。
南陵运河以南一带所有洲界全都交由东南部落管辖,南陵运河一北一带交由东北部落管辖。前朝遗民三王爷协助有功,沿袭爵位,赐西北三洲为其封地,可自行带兵。
乌合之众都打点好了,就剩下那个人了。
祁皇下诏,前朝末帝李言封为琼王,幽禁朱楼,无诏不得外出。
朱楼早在江沐派遣三十余万大军进攻南陵时就命人打扫好了,还亲自添置了一些器皿家具。安排了亲卫和宫人好好护卫侍奉,不得有闪失,更不许他死了。
李言和苏瑜整日就待在朱楼里,自芜国覆灭后,李言再没有开心地笑过。每每苏瑜逗他,也只是努力地勉强扯出一抹弧度,根本就不叫笑。
这日李言坐在案桌前摆弄着手里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盯着桌上的笔墨问道:“先生,我今后都要在这里度日等死吗?”
守在一旁的苏瑜不忍心地看着他,走过去搂着他摸着他的头轻声说道:“作为皇帝,你不愧对南陵的百姓。所以最后作为李言,好好活着。”
李言紧紧地抱着苏瑜,他一直觉得朱楼里有一股索命的寒气在背后抓着他。只有贴着苏瑜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只有苏瑜才是他濒死的热汤,深渊里的长篙。
李言的情绪渐渐恢复,苏瑜看着他的样子揪着的心也缓了不少。
是日,李言想吃苏晏糕,之前带兵作战没有时间做,已经大半年没有再吃过了。今日突然馋得很,李言主动要吃的,苏瑜自然很高兴,即刻答应转身就去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