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赞曾在班上说起自己是一个认定了就会坚持下去的人,当时高美珠还一味嘲讽他话里九分浮夸,是吹捧自己。
林晚谦在一众哄笑声里把话记着,单从运动这点来看,梁赞确实是他形容的那样没错。
反观自己畏畏缩缩的,显得不中用。
林晚谦闭眼靠在座椅上似睡非睡,忍着嗓子眼的酸涩味,在颠簸的山路里意识朦胧,午后的梁赞在练体能还是打球,倘若都不是,那此刻他在做什么。
怎么会想起他了,可又确确实实是想起他。
傍晚时分,古早小区走道上的人少了很多,林晚谦一觉醒来精神大好。
两三步进了大门,远远看见保安亭里出现一位经理,正和保安王叔严肃说着话,林晚谦听不见声音,但从王叔耷拉着头不发一语的神情看来,十有八九被训斥一番。
待林晚谦走近时,那位大人物经理离开了。他一如往常打着招呼:“王叔。”
保安大叔收起颓然的情绪,套上一副笑脸,让人瞧不出一丝哀伤,他说:“是晚谦啊,放学了怎么没骑单车回来?”
“请了半天假,我回了趟九故里老家看我姥姥。”
“这样啊,那玩得开心吗?”
“嗯开心,”林晚谦从袋子里拿了一盒饺子放在保安亭里的桌上,“叔,这我姥姥包的饺子,给您一份,晚上煮着吃。”
王叔是外地来的独居中年人,来了也好些年,跟邻里关系处得好,他怔在那儿,忙说:“那,那怎么能,你姥姥包的饺子我怎么好拿走,孩子你拿回家去。”
他起身要塞回去给林晚谦。
林晚谦没接,反而举高了手里的袋子,笑起来颇有如沐春风之感,“我这还有好几份呢,一家够吃!饺子还是吃鲜包的好,那么多也吃不完,没事您尝尝。”
王叔拿着盒子,情绪很是复杂,他吸了吸鼻头,沙哑道:“那,谢谢晚谦了。”
林晚谦回了笑,就回家去了。
林南嘉听见开门动静就慌慌张张冲出去,喊道:“哥…”
林晚谦进门坐在小凳子,垂首看泥鞋,一时不知如何下手解鞋带,他问:“怎么啦?”
林晚谦每逢周末不在家,林南嘉都会心不在焉地挂念着他,但也嘴硬:“你不在家,你同学打了好些个电话过来,吵死了。”
林晚谦抬头仰问:“哪个同学?”
“梁赞,”林南嘉撇了撇嘴,“都说了你不在家,他还疯狂地打,你让他以后别再打来了。”
林晚谦换好鞋,起身说:“好,知道了。”
在饭桌上,柯柳姿问起了老太太和舅舅的近况,林晚谦报喜,轻描淡写地说:“妈,姥姥很想你,她说下次要全家人一起回去看她才行,不然就要生我们的气了。”
柯柳姿内心五味杂陈,瞬间红了眼眶。
林有才眼尖,捏小杯的手停下来,轻拍了拍柯柳姿的肩头,安慰说:“怎么又哭鼻子了,这也没什么,过多两个月咱一家四口回九故里看妈去。”
“光把嘴能说,能有什么是你林有才做得到的,”柯柳姿抹了把泪,甩开林有才的手臂,愤愤说着,“一天到晚只知道在外面瞎跑,老婆孩子不管,孩子学习也不重视,我要是能轻松点至于这么久没回去见我妈吗?”
“你又来了,越说越离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外面帮朋友打打散工。”林有才无奈捏起杯子喝小酒。
柯柳姿咆哮质问他:“你那散工能有几个钱看见。”
林晚谦头都要炸了,他给柯柳姿勺了碗汤,“妈,喝汤吧。”
柯柳姿打翻了委屈,无法消停地责骂:“我要操持这个家庭,还要扮黑脸严抓两个孩子学习,但凡你林有才能扛点事儿,我也不至于这么辛苦,你当我愿意听你们背后喊我武则天吗?”
“武则天”三个字一出,林有才,林晚谦齐刷刷看向林南嘉,就是这个女娃儿不知打何时起给柯柳姿起的绰号。
林南嘉心虚,当下面露无辜的神情。这里即将火山爆发生灵涂炭,实在不宜久留。“嗝,我饱了!”她把碗筷一搁,速速溜下桌,碗里的米饭还剩了一些的。
“你都还没吃完,回来再扒多两口,南嘉快点,”林有才目光随着南嘉,唤不回来人,回头怨起了柯柳姿,“老是说几句就吵吵吵,也不看看地方,现在是吃饭时间就该好好吃顿饭,你看你都把孩子吓跑了。”
柯柳姿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你惯出来的女儿,你还有理了,父女俩合着来欺负我。”
“谁惯她了,我哪儿惯着她了,再说了我出去不是为了赚钱养家嘛,这你都能训我几句,整出点什么都能来怨我。”
林晚谦汤喝饱了,实在没法听下去。就算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也做不了一直接受负,面信息的垃圾桶,他起身温声说:“我吃饱了。”
“谁一家之主不是在外拼搏的,怎么也懂得管理时间照顾家庭,你就点小工还顶上皇帝日理万机了,要不是有我看着这个家,说不定两个孩子就跟花姨的孩子小熊一样,网瘾都有了。”
整个饭桌就剩他们两公婆,林有才辩不过柯柳姿,干脆不说话,埋头喝闷酒。
“我跟你说的话你能听进去几句,你当孩子真那么好带嘛,”柯柳姿还在说,看到林有才倒了小杯高粱酒,气哄哄地夺过来,“就知道喝,你的肝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