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壁峰之变后,顾婉婉还是被救了出来,只是伤势很重。
青雀就没她这么走运了,她被顾妙音一箭射穿,神智早已不清,丹阳瞧过之后也只是摇了摇头,只说看她的造化了。
最意外的是顾秉淳,当时被凌空刺穿胸膛,众人都以为不死也残了,没想到竟只是轻伤。
顾家此行的马都被砸死了,随行的护卫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就连顾明堂也在保护顾秉庸的过程中不慎被乱石砸中见了血,唯一毫发无伤的也只有顾家那位老家主了。
彼时。
小义堂前,顾秉庸换了一身常服,额头贴地俯身伏拜在谢灵毓脚下。
重重磕了三声才缓缓起身。
顾秉庸略显疲惫之态,幽幽叹息了一声,“便是因此,仙仙才策划了一壁峰之变。今日之错在我,未能及时察觉婉婉的心思才铸成大错。”
墨舟原本因为顾妙音出走桃源一事闷闷不乐,一听闻那顾家小娘子竟在背后算计顾妙音的亲娘,让她母亲走失,立马连顾婉婉一并讨厌上了。
伤人不累亲眷,这顾婉婉自己也有娘,竟还能这么恶毒。
谢灵毓轻嗤,淡淡抬手,等了片刻也不见有茶端上来,便转眸看向一旁的墨舟。
但见他此刻双眸愤怒,盯着顾秉庸的眼神就像一只恶犬。
“……”谢灵毓尴尬地动了动指尖,状若无意般将手收了回去。
“顾大人起来吧。”
顾秉庸微微欠身,慢慢爬起身,正欲往旁边入座,陡然看见椅子上的‘仙’字,一时又犯起了怔忡。
谢灵毓只觉好笑,淡淡道,“顾大人何必如此?”
顾秉庸晃神,看向谢灵毓。
谢灵毓道,“两位千金各有贤才,我若是顾大人也定舍不得丢下其中一株。从顾大人在她们身上计算权衡那刻,就应该要想到,幼兽迟早有一天会长到,她会厌倦束缚她的无聊游戏,最后的结果不是反噬就是挣脱。顾大人觉得自己有错,不过是因为这与你计算好的家主之争出入太大,你接受不了罢了。”
顾秉庸眼里的浑浊渐渐清明,塌陷的眼角慢慢挑开,“主上何出此言?”
谢灵毓点了点座椅上的仙字,“本君原本以为顾大人在看见顾寮主那惊世一剑后,现在肠子都悔青了,难道本君说错了?”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顾秉庸骗得过天下人,独独骗不过他谢灵毓。
大晋的三朝元老,连司马昱那般多疑的人都能被他骗得团团转,他又岂会是个中庸之辈。
这位顾家家主比之崔家那老淫虫也不遑多让。
他明明知道顾妙音与顾婉婉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他非但没有扼杀,还利用这种矛盾在两人之间平衡,让她们相互博弈,其目的就是为顾家选出最优秀的家主。
顾婉婉以为她算计了顾妙音,实则这一切都在顾秉庸计划之内。
兰姬不过是顾家一个内院女眷,就算她想逃跑,哪能轻易躲过顾家护院?不过是顾秉庸暗箱操作罢了。
至于他为何要装不知情的模样,那是因为他一直扮演的就是不经意出错的阿翁形象。
这样,即使顾妙音发起疯来总不至于取他性命。
顾秉庸慢慢垂下眼,朝谢灵毓虚礼一拜,不卑不亢坐上了仙字椅。
“自古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之谋划既为顾家亦为主上。”
“为本君?”谢灵毓偏头,眼里睨出的光又冷又不屑,“既是为本君,那顾大人不妨与本君说说,大人此次为何要入桃源?”
顾秉庸神情收敛,略有谦卑,“自是为主上分忧而来。”
“为本君分忧?”谢灵毓低头,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灵玉,“既然顾大人不愿说,不妨让本君再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