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我的头发,忽然说:“你头发好黑啊。”
我头皮一麻,心道,来了!
“有吗,我从小就这样,也没有刻意多吃芝麻什么的。”
黄飞鸿没说话,只是凑过来拿起一绺:“我最近看阎连科的《她们》,里面有一节夸他大姐的头发,说又黑又亮,编成麻花辫能垂到胸下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韩式大波浪,再抬眼时眼中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分惊讶,两分崇拜,三分感动和四分黯然神伤(……):“是啊,赶集时别人夸样板戏的女演员辫子漂亮,他还不服气,特意挤过去看呢。可惜最后大姐的头发还是剪掉了。”
他用视力正常的左眼看着我,语气莫名真挚:“你小时候喝过那种汽水吗?玻璃瓶装的那种?”
“没有,小时候家里比较穷。”
“唉,那个年代,部队提干太不容易了。”
“是啊,阎连科都是在回家的火车上接到提干通知的,越战之后好像有一段时间不准从士兵直接提干。”
……
说了好一会儿,他嗓子都哑了:“后天晚上上不上班?”
这个‘上班’和今天的上班肯定不一样。我想了想:“去哪里?”
“还是上次那个酒店。”他喝了口酒,不忘跟我解释,“明天我有事,今晚不能陪你。”
“哦……”那个酒店啊,卫生环境还不错,我没有矜持,“那你到时候直接去前台点我的名。”
除去每个月的基本工资,酒水、果盘我们拿百分之二十提成,出台费用则是三七开,老黄三我们七。店里没什么头牌不头牌的说法(主要是人员流动太快了,刚打响名气姑娘就老了,或是回老家生孩子或是去北上广打工),价格一共分八档,包钟包夜、在店还是出门,钱都是不一样的。
之前发生过公主私下出台(也就是不经过店里),结果被拐卖奸杀的特大社会新闻,除非穷疯了,这几年没人肯干这样的事。
当晚他在前台报了我的名字,等于这一天的工作时间被他买断,领班提醒一句明天记得准时上班就放我走了。
黄飞鸿开一辆非常骚包的亮橙色牧马人,隔着马路都能一眼看到。露露说这车落地四五十万,所以我一直挺好奇的,他干嘛不找个正经女朋友,非要来夜场找公主?
“没让你等太久吧?”一上车就很公式化的跟我寒暄了一句,嘴里还叼着半截香烟,我怀疑这人是不小心把我当成了客户。
“没有,”我试着打开一点车窗:“我也刚到。”
他立刻意识到我不喜欢烟味,顺手把烟掐了:“先吃饭。”
两碗热腾腾的虾仁馄饨下肚,我舒舒服服的躺在酒店的大圆床上,等待黄飞鸿洗澡。这间酒店是A市历史最久的酒店之一,楼下大堂的自助餐在大众点评上评分很高,每年都会入选“十大必吃清单”,不过这两年新开了很多五星连锁酒店,客人就自然而然的被分走了。
冷气噗噜噜的往外吹,电视里叽里呱啦放着最近爆火的古装偶像剧,我忽然想起今早林晨出门时说晚上回来做鸭血,摸出手机给他发了个微信:“今天可能会比较晚,你先睡吧【亲亲】”
才刚按下发送按钮,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他不爱玩鸳鸯浴,我很配合的起身进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