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黎清楠似笑非笑,装作热情的样子,“您说的哪里话,祁氏家大业大,还能把我养瘦不成?自从离开家,我都含泪胖五斤了——以后公共场合说话可得悠着点儿,毕竟别人不给我吃饭,祁氏肯定给啊。”说真的,不会寒暄真的可以不寒暄。“啊?这……”黎母脸上表情愣了一瞬。她脑子轴,转不过弯,在每天都要自律连心眼子的黎清楠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您说这话要是让祁氏听见了,还以为您再说祁氏不如你们黎家呢。”黎清楠也作出黎母刚才迎上来的样子,拍着她的手,乐呵呵地笑着,顺便回过头看向祁庭煜:“你说是吧?”祁庭煜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都是些保健品和补品,还有一箱牛奶——当时祁庭煜说还是不要空着手回去,黎清楠就随口回了一句就准备点送礼三件套就行,祁庭煜没有让程放初去买x白金就已经很厚到了。“嗯?”祁庭煜忙着放东西,没听清楚黎清楠说得什么。黎母虽然愚蠢,但也知道刚才黎清楠的危险发言绝对不能让祁氏的人知道,于是打着哈哈来到祁庭煜跟前,看着那堆合成保健品,笑得很牵强。倒也不是保健品不好,只不过黎母想象中的祁氏送礼,怎么着也得是几万块钱一两、一克的燕窝海参鲍鱼这些东西,保健品和纯牛奶根本不在她的想象范围内,毕竟她自己也买得起。最重要的是,在富太太圈里炫耀不起来。上次在珠宝晚宴当中被傅太太冷落,害她被人嚼舌头根骂托大好多天,本来想着借着这点礼品能扳回一局,没想到又翻车了。倒是黎父也不失望,反而在祁庭煜面前装起来了。毕竟他还不知道祁庭煜的真实身份,还只当他是那个帮祁庭煜签联姻协议的秘书祁六。不过现在情况变了,祁六还是秘书,他却变成了祁庭煜,也就是“祁六”顶头上司的岳父。无论怎样,他相信“祁六”都不敢踩在他头上。于是,他来回看了一眼祁六,有些嫌弃地让祁六吧东西放在玄关就行:“祁秘书,祁总什么时候到?饭一会儿就好了。”祁庭煜也不生气,只是暗中勾了勾唇角,眼底晦暗不明:“这……”“他今天不来。”黎清楠回答道,“你们上次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问我有没有空回来吗?又没有问他,他没空,当然就不来啦。”嘿嘿,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想请我吃饭,而是想请祁庭煜吃饭咯,但是我要假装不知道,恶心死你们,吼吼。果然,黎父脸上表情一僵,看了黎母一眼,又朝她向着厨房的方向使了个眼神。黎母这时候聪明劲儿上来了,立马会意,准备去厨房。“既然只有我一个人,那应该就不需要多少菜了吧?”黎清楠在黎母动身前故意很大声地嚷嚷,让厨房里正在忙活的几个厨师也听见了,工作之余纷纷侧目,“那还是省点钱,别弄这么大阵仗了。”厨师长听见了这话,自然不能再专心于手上的工作,而是很明显地朝黎父看了一眼,脸上写满了“吃不起就别吃”。虽然这个眼神在服务业“顾客就是上帝”的宗旨下十分不礼貌,但不好意思,祁氏的厨师就是有这个资本。毕竟让他们一个团队过来做饭,一个人的佣金少说也要w+,带过来的食材也都是提前订好的,全是硬菜,不可能再给祁氏酒店循环利用,交的那点定金,还不够几个厨师的辛苦钱,更遑论那些过夜即过期的天价食材,还有高额的运输费用。即便定金不退,也是会亏本的。更何况,有些厨师还是别人求着给做饭都不一定上的,厨师长也是黎父特意提到了要给祁庭煜准备晚餐,才过来一趟,放在平时,黎氏这种咖位——对不起,请排队。厨师长只是用表情表达不满,就已经算和蔼的了。黎父一看见厨师长的眼神,一向视面子如命的他怎么可能会这个时候说要退款,只能咬咬牙,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既然让你回来吃饭,当然不会食言——坐吧。”于是,黎清楠被安排在了餐桌最靠近尾巴的位置。这时候,黎语安也下来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甚至戴的还是祁氏的珠宝——可惜没人看。他下来的时候,见黎清楠旁边只有“祁六”在,眼中划过一丝心知肚明,还有幸灾乐祸。接着,他拿出手机,对着桌子上的昂贵餐具和带着祁氏酒店logo的精致点心拍了两张,又拍了拍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几位厨师。不用想也知道,今晚,最迟明天,黎语安的大眼仔上就会出现奢靡的九宫格,还有诸如“今天足不出户吃点好吃的”一类的文案。如果他舍得一点,买个小热搜,还能再凹一波全网公认富家公子人设。“师傅,麻烦鹅肝做成樱桃鹅肝,还是老口味,谢谢!”黎清楠喝了一口开胃起泡酒,对着厨房里喊道。“人家师傅做饭有数,哪用得着你说呢?”黎母数落了他一句。“没事,都是熟人,我打个招呼——樱桃鹅肝可是其中一位师傅的拿手菜。”黎清楠放下酒杯,笑得得体。黎母还想说他开玩笑,没想到厨房里真有一位师傅,拿着鹅肝向黎清楠示意,笑着比了个大拇指。“你真认识他啊?”黎母很快就上钩了,瞪大眼睛看着黎清楠。要知道,这里面每一位放在一星餐厅,都是能当主厨的水准。“还好吧,”黎清楠谦虚地勾勾嘴唇,“有时候在家不想点外卖,就会让这几位到家里做饭吃。”听到这话,首先觉得尴尬的却不是黎母,而是拿着手机拍了半天的黎语安。对方狠狠咬了咬下唇,道了声“穷人乍富”,随后放下手机,优雅地喝起餐前开胃酒。“我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比较粗俗。”黎清楠也不否定,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随后佯装打了个呵欠,用手轻轻掩着嘴——修长白皙的指节上,赫然戴着那枚天价蓝钻戒指,比餐厅上方的施华洛水晶灯还要闪亮。打完呵欠,黎清楠便将手随意地放在桌上,交叠在一起,十指纤长而薄,像白鸽的翅膀,中间点缀着璀璨的钻石,比手模还要闲适大方,仿佛那颗蓝钻就是为他而生。黎母自然是眼睛都看直了,和黎清楠手上这枚蓝钻比起来,黎母身上的那些个翡翠,还有黎语安戴的成品珠宝,都黯然失色、不值一提。“咳。”黎父突然意有所指地咳嗽一声,黎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得有些太入迷了,于是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抬眼看看黎父,惧怕中还带着一丝埋怨。“让你回家一趟,不是让你来炫富打压家里人的。”黎父立马拿出大家长的架势,指节弯起敲了敲桌子,高高在上道。家里人?黎清楠看了一眼餐厅:可供十人进餐的小餐桌,黎父坐在正中间,黎语安和黎母各坐一边,而黎清楠却被有意安排在了桌尾的位置,和他们一家隔了整整三四个人的距离,即便这中间并没有人坐着。黎家就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即便是在黎语安还没有被找回来的那段日子里,黎清楠也只能坐在桌尾,远远地看着其乐融融吃饭的人,看着桌子上永远都夹不到的菜。后来黎清楠就懂了,这是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家人来对待,即便是客人来了,都还能坐在靠黎父最近的位置上,而黎清楠作为明面上的少爷,却只能坐在桌尾。这是在提醒他,餐桌上没有你的位置——所以上了高中以后,黎清楠就很少在家吃饭了,要么吃食堂,要么在打工的地方吃,至少有一张可以正常吃饭的餐桌。其实,黎清楠明白,黎父这也是在试探,看看黎清楠在祁家的地位究竟怎样。如果祁庭煜来了,那自然是要上坐,黎清楠势必也能坐上那个离得近的位置;祁庭煜不来,就故意让黎清楠还坐在桌尾,如果祁庭煜真的宠他,那么按照黎清楠的性子肯定会想方设法往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