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如何不敬佩。
毕竟,赵均曾今亲耳听到过他们对他的鄙夷与议论。
人人都有心,爱恨嗔痴,总是逃不过的。
但赵均,愣是什么都没说,自己默默吞下所有苦楚,一朝反击,再不复从前。
战斗结束时,赵均左手完全脱力,刘本墨走之前特地留了个心眼,对着他的长矛重重往左一击,震得他的虎口如同撕裂般的疼痛。
及至他们快马飞奔出护国军的视线,撤离出那座小城时,赵均才敢脱力,猛地松开手上的缰绳。
副将见了,急急忙忙的停下来,粗粗看了看赵均的伤,对传令兵道:“即刻出发去驻地,唤好大夫,就说小将军受了重伤,耽误不得。”
赵均确实受了伤,但是算不上重伤。但他听此也没有开口阻止,只是任由传信兵下去。
歇了会儿,赵均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咳了几咳,佯装有些力不从心的站起来,面对着众位剩下的百来号人,深深鞠了一躬。
剩下的人看着他这个动作都急急忙忙的往旁边让开,不敢受这个礼,赵均也不管,停留几秒后才起身,微微靠着自己的马,道:“众将士辛苦……我……”他的声音哽咽,一字一句道:“对不起……对不起大家的期望……对不起。”
他的眼睛有些红,声音里满是难受,听的人心里堵得慌,剩下的人都是看着赵均是如何带着他们上阵杀敌的,赵均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没人挑的出毛病来。现今又像这样低声细语的跟他们道歉,身上还有如此重的伤,是在让他们心里一片震动。
赵均继续道:“是我无能,害得众多弟兄丧命,我……”
他没能说完自己的话,只听到一个粗狂的声音道:“小将军多虑了,您的功劳大家有目共睹,护国军实力本就强硬,这不怪您,而且将军已经尽量让伤亡降到最低,还为我们的部队撤退争取到了充足的时间,所以,何必如此说对不起。”
他说的有力,赢得众多人附和:“对啊,对啊,小将军不必自责。”
赵均摇摇头:“是我害的大家丢了朋友,失了亲人。”
有人反驳道:“这不是您的错,战争总是残酷,若是所有牺牲您都往自己身上揽,那您应该怎么活下去呢?”
赵均低垂着眉眼,心里有些兴奋,他的目的达到了。
那些人以为他还在难过,便又出声安慰,时间倒是如此过去了。
陈恪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难受,好笑的是这个场景,心疼的是场景中的那个人,难受的是那个让他心疼的人如今步步为营。
本可逍遥自在,却是画地为牢。
陈恪的到来让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陈恪拉起赵均的手,将他带到随行而来的马车上,让大夫帮他诊治,自己则留在外头主持大局。
马车飞快地奔驰着,带着里面的人回到港湾。
那里无风雨。
就在陈恪带着人走后,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眼睛终于显现在天光之下,他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对身边的小一道:“怎么办?我不想让他蹚进这趟浑水。”
小一也一样看着马车,而后又看着自家小主,道:“如果大皇子他们不动,那么就可以不蹚这浑水……上汗藏那边……”
墨轩摇摇头,褐色的瞳孔里由温柔转化为狠戾,他道:“我还以为他安分了。”
小一沉声道:“如今他准备借着大皇子的东风再来一笔。”
墨轩想了想自己这个二哥,唇边扬起一抹不屑:“那就让他,有去无回。”
小一面无表情的答了声是,就随着墨轩一起走了。
墨轩回头看了看,发现陈恪走上了马车。
他轻轻的叹口气,迎面的风吹来,都刮不进离他一步远的小一的耳里。
低声如呢喃。
陈恪知道赵均不是重伤,但不知道不重到如此地步。
右肩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不长,出血也少,虽是穿的黑色衣服,凝固下来的血却让这道看不见的伤口感觉起来非常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