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过长长的花廊,经过葡萄架下的秋千时,手指流连在秋千的绳子上,微风带起他的发带,与微微晃着的绳子纠缠在一起,缱绻而温柔。
他抬手拂开面前早已茂盛的绿叶,绕过一重又一重的花架,走入正门,似是想了很久,深吸口气后抬手缓缓推开了眼前的木门。
“嘎吱”一声,显示出它的久未启用,又像是在抱怨它的主人许久未来的幽怨心情。
他停了停,最后抬步走了进去。
正厅里还是原来的摆放,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几把凳子围着桌子摆着,赵均推开门带起的风把桌上积起的浮灰吹起来,上上下下的漂浮在空中。
他垂了眼眸,姣好的唇绷成直直的一条线,径直往后面走去。
他在最里一间偏屋停下,而后推开那扇紧紧闭着的门。
浮灰只是稍稍浮动了下,又缓缓落下。
他慢慢走进去,从旁边拿了三支香线,在刚刚点燃的蜡烛上点燃了,走过去,跪在那两个并立的牌位前,深深作了三个揖之后,把香线插|入面前的炉子里。
香线燃出的青烟从他的指缝中穿过,徘徊一阵,才缓缓离去。
赵均看着灵位上一笔一划的字,工工整整的,一丝不苟。
他跪在那里,看着这两个灵位,轻声说:“爹,娘。我回来了……”
他哽了下,继续说到:“对不起,回来晚了……和你们说个事,我加入护国军了……爹,你不是以前和我说,想要保家卫国吗?你看,我可以帮你实现了……但是,原谅孩儿不孝……孩儿不想回来了……师父也知道,我与她说过了,她会时常过来的……”
他觉得有些说不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就走。
旧物还在,浮生还在,却不敢如梦了。怕睹了旧时人,梦醒不复旧时物。
陈恪倚在门框上,静静看着赵均做完这些事,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又渐渐走远的身影,也没把他拦下,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内。
陈恪走进去,取了三支香线,点燃,拿着香线作了三个揖,把香线插、到赵均插的那三支旁边,看了看,就默不作声的走了。
像来时那样,门扉“吱呀”一声又轻轻一声合上。
赵均慢慢的回去,拿了一个空碗,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坛酒,坐在秋千上,瓦了碗酒,送到唇边一口喝尽。
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望着天上偶尔飘过的白云。
他看着看着,忽觉秋千一沉。他转头向自己身边看去,片刻后又没什么表情的转回来,继续从酒坛里瓦了杯酒。
陈恪不由分说的拿过他手中装的满满的碗,仰头喝尽,说:“有伤在身,不宜饮酒。”
赵均由着他把手中的碗拿了去,有一滴酒溅在他手背上,他看着那滴透明的酒,说:“即如此,那你为何还在喝。”
陈恪抬起他那只空着的手,揉了揉赵均的头发,说:“我俩能一样吗?”
赵均没理他,只把手中拎着的酒坛给他,幽幽道:“那都给你好了。”
陈恪听后一愣,大笑起来,接过酒坛,说:“你怎么那么可爱。”
赵均抿唇,没再说话。
赵均的头发被高高吹起,渐渐与陈恪背后鸦黑的发混在一起,分辨不出谁是谁的。
赵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驻地的时候,庄生也刚巧回来。
他们一靠近庄生,就听庄生道:“你们竟然弃我去喝酒?!”
刘本墨笑:“此话怎讲,我们可不曾弃你,是你自己不在。”
庄生震惊道:“你们还带上赵均?!没人性!”
余将淋听完后说:“姐姐我像是会虐待小赵均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喝酒!”
庄生没在接话,转头向陈恪,说:“我们进去说吧。”
陈恪点头,走在前面,朝着他们议事的地方过去。
庄生一坐下来,就说:“那边的情况比我们想的要好,城中的人说他们在我们这边大破汗拔军的那天那些汗拔兵不知为何全部死了,有些甚至当时就开始发出恶臭,也就是说,我朝被占领的几座城池现在全在我们掌控中……还有,之前的县令也没事,只是一直被囚禁着,这里汗拔兵们出事之后,他们就被放出来了,现在边境就只有怀宁这里的情况稍微差了些。”
陈恪点点头,问道:“那王城那边呢?”
庄生接着他的话道:“那边和我们事先设想的情况差不多,城中没有一丝生机,这几天风沙肆掠,整座城都被埋了一半了,至于你说的那处宫殿,好像被人放火烧过,黑糊糊一片,瞧不真切,但可以确定是没人的了。”
陈恪斟了杯水递给他,说:“喝口水,润润嗓子。”
庄生接过,慢慢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