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保持从容不迫,时刻保持优雅。
如果要求十分的结果,就要累积二十分的锻炼之后再进行。为了能够优雅而从容地通过各种对自己的考验,时臣一直这么要求自己。如果要找出时臣有哪一点比他人卓越的话,只能说时臣最强的地方就是他彻底自律以及克己的坚定意志吧。
身为师父,同时也是时臣父亲的前代远坂家主已经预见如果儿子以魔道为目标的话,那将会是一条相当险恶的路。所以就在前代家主将魔术刻印让渡给时臣的前一个晚上,他郑重地再一次询问儿子——“是否要继承家主?”
那只是一个类似一种仪式,空有形式的问题吧。身为家族的嫡子,时臣所受的教育都是要教导他成为未来的家主,而自幼在时臣心中培养起来的尊严也不允许他梦想有不同的人生。
即使如此,既然形式上“有此一问”,就代表时臣还留有一丝“选择的余地”。
现在回想起来,对时臣来说那可以说是身为前代家主的父亲给他最大的礼物了。
远坂时臣是遵从自我意志而步上魔道之途,绝对不是受到命运的影响。
就是这份自觉给予时臣钢铁般的意志力。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正这种崇高的自傲从内心深处支持他撑过日后充满严苛修炼的时光。
时臣深切地希望自己也能将父亲过去赠送的宝物再交给自己的两位女儿。
但是,这个愿望无法实现。
凛与樱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个人是全元素、五重复合属性。另一个人则是架空元素、虚数属性。姐妹两人生来都具有近乎奇迹的稀有素质。这已经超出天赋之材的范围,几乎可以称做是诅咒。
魔性将会唤来魔性。能力太过超出常理之外的人必然会“吸引”日常生活之外的东西,与本人的意愿完全无关。只有一种手段能够对抗这种命运——也就是自己也走出常理之外。
时臣的女儿们只能借由主动体会魔道、学习魔道的方式才能应付她们血统中的魔性。但是远坂家只能给予姐妹其中一个人庇护,这项矛盾不晓得折磨时臣多久。受到血统的引诱而出现的各种怪异事物一定会对没有成为继承者的那一方带来无情的灾厄。
如果魔术协会发现这种“一般人”的存在,他们一定会喜孜孜地将她用“保护”的名义作成标本,做出类似浸泡在福马林药水之类的举动。千年来,魔术协会无数次以以“保护”之名,拘禁,捕捉拥有稀世才能或触犯禁忌的魔术师,将之监禁一生,魔术协会为这项“大公无私”的举动起了一个名字“封印指定”。
所以间桐家提出希望领取养女的意愿当真有如上天的恩赐。两位心爱的女儿都可以继承一流的魔道,各自得到能够开拓自我人生的手段,不用屈服于血统的因果之下。那时候时臣几乎等于卸下了做父亲的重责大任。
但是事实上真是如此吗?——时臣愈是这么询问自己,就愈觉得心中苦闷。
凛的才能一定会让她比时臣更加轻易地学到魔道的奥秘。
但是比起自己选择命运而走上这条路,因为无法摆脱的宿命而不得不选择这条既定之路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今后凛还要面对许许多多的试炼,如果时臣不给她任何指导,就这样从她面前离去的话……这样远坂时臣还算是一位完美的父亲吗?
时臣再次将心中的思念传达到抚摸着凛的手掌上,彷彿像是要理清内心的疑问一样。
凛虽然任由那只手掌在头上摩娑,但是一双澄澈的眼眸依然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父亲。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不安与迷惑。
“——啊啊,原来如此。”
这种无条件的尊崇与信赖终于为时臣的内心找到答案。
这孩子不需要任何道歉的话语,也不用别人担心她的前途。身为将要离去的前任家主,他只剩一句话还没对高贵的远坂家嫡子说。
“凛,圣杯总有一天会出现。得到圣杯就是远坂家的义务。更重要的,如果身为魔术师,那是不可避免的一条路。”
女孩毫不犹豫地点头,她的眼神让时臣的心中充满骄傲。
就连从前自己继承家主之位的时候都没感受过这么充实的荣誉感。
“那么我要走了。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知道——请您路上小心,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