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从修行之初,想要见到的东西,恰是那苍苍天道四个字。
当年,他想看一看天道,现在,他也想看一看天道。
而今他亲眼看到了,才发现天道两个字一文不值。他辛苦索求的这么多年,原来起源于清虚宗当年的一场叛乱。
原来就只是那么简单的一个故事,利益、理念与叛逃,从此魔宗被打下十八层深渊,再也没有从北方爬起来过。
历史从来都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那些掩藏在经卷里的天道两个字,原来也是任人书写的。
云清站起身来,看向尸骨后的石壁。
石壁上阴刻的字迹,并不是番邦的文字。那些被冷风吹卷了千年的字迹,有些部分风化脱落,却忠诚记载了故事最原始的方向。
那是一个很老的故事,甚至有些俗旧。那时候天下修道的方向、功法还很模糊,以圣教自称的宗门将门派立在北方雪山之畔,并且提出了“大道无道”四个字。
看见那四个字,云清像是被火烫伤了一般,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那些细小的文字记载了关于教义的纷争,青字门的野心与叛乱,血水浸透了冬天的积雪,他们将残存的经卷搬运上牦牛马车,一路向南方逃去。
在之后的许多年里,出于对本家的恐惧,又欲替自己正名,他们扛起了道宗的大旗,帮助大翊打下江山,从此被奉为这片国土上的国教。
清虚宗的功法流淌进所有宗门里,也同化了所有的宗门,而伴随着一道清字大符,魔宗残存的血脉被彻底封死在血瀚海,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那些故事被封印,对错也早已被风沙掩埋,只剩下活在冰雪里的人,至死不能踏出血瀚海半步。
云清的头突突地疼,他扶住额头,沉默了很久。
叶三站在骨架旁边,抱着双臂打量四周的环境,他需要及时找到出口,然后想办法开始逃命。
在这时候,微风吹拂过冰棺,流淌到书山,吹走了骨架边的微尘。
尘土被吹走,掩埋在下面的几行小字才显露出来。
叶三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无论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他绝对不想冒着被苏师兄挂起来打的风险去学魔宗功法。
被吹走的微尘在风里游动,几行小字像是滚烫烙铁,在一瞬间死死焊在他的脑海深处。
“张宿迁徙,有星欲侵紫薇,青字门举族叛逃,圣教大难将至……”
这些字里的故事对叶三来说,并不足以造成太强烈的心绪波动,可伴随着那些字迹,一道强烈的飞光瞬间扑到他的脸上,顺着眉心直入气海丹田。
狂风乍起,强烈的威势从身体内部开始挤压,他两条腿一时无法站立,扑腾一声跪倒在骨架前。
天地之间所有的力量似乎都往身体里挤压,每一寸经脉都滚烫到几乎爆炸,风声在耳边急促流动,与心脏牵扯弹跳,叶三额头上不断滚落黄豆大的汗珠,刚一落地又凝成了冰,狂风将他的棉衣几乎吹得倒飞出去,绑住马尾的绳子直接崩断,黑色的长发在身后狂舞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