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岑立给他喂完鸡汤走出房间,白青佯已经备好茶水示意岑立坐下,喝了口茶开门见山道:“他父亲在哪?”
岑立给人当头一棒问的愣住,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估计王病是说梦话了。
“死了。”岑立毫不犹豫补充道:“死得很惨。”活着时候风光无限,死了就被万人唾弃,确实是很惨了。
白青佯识趣地没有再问,叹口气后道:“老实跟你说,老朽这把年纪了头一次看见有人受这么重的伤,他的右肩伤口看样子是没有及时医治,腕骨接了还会落下病根,已经是半废了,以后别想写字提重物了…”
“他写字用左手。”岑立打断他。
“那真是万幸,他左手安好。脖颈和其他的伤我自己包扎妥当,别想不留疤,他额头还有个疤痕,看起来不像新伤,听你说他饿了很久,你现在只能喂他些稀粥,要慢慢喂,也不能吃太多,身子要慢慢调理。”
岑立点了点头,知道现在人是终于救了回来,掏出银子递过去,郑重磕头:“多谢。”
第二天一早,王病就醒了。岑立和白青佯刚采完药回来,刚要进去就给白青佯轰去整理采的药,岑立把背篓扔在地上不管了,就在门口傻站着。
白青佯走了出来一看地上的背篓,“哎你…给老朽滚!”
于是岑立滚进了房里,王病精神不错,温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见了岑立没有刚醒来时的激动和悲伤,笑道:“听白公说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的,多谢。”
岑立狼狗样蹲在塌前,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
王病:“我不会让你白救我一命的,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你知道我的身份,我爹是刘寇,是我爹派崇延攻打洛阳的,这样你……肯跟着我吗?”这是岑立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此时必须摊开说,要不然以后王病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悔了,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而王傅离间赵国君臣,是促进赵国灭亡的凶手之一。
“好。”王病毫不犹豫——我跟着你。
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仇隙求和。
岑立记得他曾在司马烨的店里,那天夜里他说:历史只会朝梁、匈奴、羯三者争得你死我活或者历久弥新同化两个方向走,现在只是在分岔路口。他连自己这个匈奴太子都容得下,很显然是认可后者。因为在王病眼中根本没有区分,大家都是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是可以握手言和谈笑风生的客人。
岑立热爱梁文化,在没有跟随祖父那格尔来到中原就对这个先进开明的国度充满期待,结果看到的是一片破碎的山河,那格尔本来没想称王称帝,梁人不把他们当人看,一心尔虞我诈,他们便趁虚而入,反客为主。
再后来国破家亡,沦为奴隶最后被林毅买走,受过非人的虐待,心里从小埋下的对大梁美好的幻想彻底被仇恨吞噬,他曾经在被别人踩在脚底下发誓:定要杀光所有梁狗!
心里的怨恨在每个日夜不断滋长,直到逃离林府都没有变,路上每个人看见他是一脸厌恶,比见了狗屎还要恶心的样子,直到他在酒楼遇见王病。
那个人替他挡雨,给了他一隅安宁。
自己生死不明,还派人打听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