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离开,也定会回来,因为这里是他的家,无论它有多残破,多不堪。他可以放心离去,不打理也不看守,因为他相信,只要他再回到这,他就还是这里的主人。萧水想安慰他,可又觉得他根本不需要安慰。在她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懂得什么是弱rou强食了,她的安慰对他来说不但毫无作用,可能还会适得其反。&ldo;我们可以从新修建它。&rdo;萧水坚定地说。尽管无用,她还是选择说出来,只因她想分担他此刻深不可见的伤感。沈伏息有些无法理解:&ldo;小姐无须一直重复,属下早已说过不必。&rdo;萧水走到他身边,轻轻地为他掸去肩上的尘,再次一字一顿道:&ldo;我们可以从新修建它。&rdo;沈伏息沉默,他低头望着萧水,神色复杂,红唇动了动,却最终归于沉寂。半晌,他总算点了下头,轻轻地说了一个字:&ldo;好。&rdo;他说完话又开始发呆,萧水没去扰他,她披着他为她置办的雪白斗篷,静静陪伴着他。其实荒凉萧索这类词已不足形容眼前景象,但萧水脑中仍不难想到它曾经的辉煌。&ldo;小姐知道这是哪吗?&rdo;沈伏息忽然道。萧水抬头看他,他只是望着角落的野糙。&ldo;不知道。&rdo;萧水摇头,紧了紧斗篷前襟。沈伏息望过来时她正坐这个动作。他皱了下眉,俯身替她戴起帽子。这件斗篷设计考究,领口、帽檐都点缀着雪白的绒毛。萧水这般站在院落里,美极。沈伏息脸上的笑意总算真了几分,他温柔地说:&ldo;小姐好美,穿什么都好看。&rdo;萧水红了脸,呐呐道:&ldo;……你放肆!&rdo;虽是斥责的话,可她这番模样说出来,怎么都觉得是在撒娇。沈伏息嘴角露出一抹醉人的笑。萧水见他笑话自己,面上更热,干脆转身跑向正前方的大堂。沈伏息紧跟而上。这日‐‐高山流水,风和日丽。作者有话要说:肚子疼。冷笑,跪求收藏1616、016…午后。沈宅大堂,纤尘不染。屋里的东西除了能用的,全都被萧水整齐规划起来。萧水从未干过粗活,也不打算学。她是千金小姐,身子又比常人娇弱,就算她想,她也不能。可她的确在打扫卫生。熟练利落,像模像样。她拿抹布的手,细致白皙。这样一双手本不该干这些粗活,它更该去抚琴焚香,拈花弄箫的。虽说萧水不曾埋怨一分。此刻,阳光透进来,她雪袖半挽,额头滑落荧荧汗珠,闪烁跳跃。远望去‐‐倩姿若棠,沁入心肺。&ldo;沈伏息,替我打盆水。&rdo;萧水边说边做。她并未回头。大堂已被她收拾的相当漂亮,虽不华丽,给人的感觉却很好。整洁,有秩序。周围寂静无声,她并未得到回应。萧水提高音量:&ldo;沈伏息?&rdo;风过。掠起她的裙摆。随后,蔫。萧水回身望去。她看不到任何熟悉的景象,半掩的古门已是尽头。萧水怔在原地,周围静得可怕。紧张,恐慌,忧虑,烦躁‐‐诸如此类不良情绪将她包围。半晌。她突然跑出大堂。她要找一个男人,一个&ldo;她的&rdo;男人。那个男人就站在角落,他正低头品读手中纸签。&ldo;沈伏息!&rdo;萧水毫不犹豫朝他跑去。沈伏息循声抬首,双瞳灿若寒星。他垂下手臂,纸签入袖,长身玉立。待看清是萧水,他又敛起寒意,眼中现出珀色温柔。飘渺,朦胧,变幻莫测。和他的脸不同。他一身青衣似乎永不会变。风吹过,撩起他纱袍下摆。墨发迎飞,细若游丝。唇如涂朱,面似桃花。洗炼,优雅,恬静,柔和,不论什么情况,沈伏息总是如此。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感,恍若天人般强烈,严厉,不容置噱。&ldo;你去哪了?怎么不告诉我?&rdo;萧水抓住他,纸签从他袖口划出。她没理。她在等他回答。她很紧张。沈伏息反握住她,弯身拾起纸签,轻轻道:&ldo;小姐在找属下?&rdo;&ldo;不然你以为我在叫魂?&rdo;萧水抽回手,委屈道:&ldo;……看不见你我害怕。&rdo;沈伏息如红瑰般令人挣扎的唇瓣露出一抹笑意,他故意道:&ldo;小姐是不是时时刻刻都想看到属下?&rdo;萧水坦然点头:&ldo;嗯,你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太吓人了。&rdo;说完,她又觉得说错了话,赶忙解释:&ldo;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rdo;沈伏息揉揉她的头:&ldo;没事,小姐不必担心,属下不过出来收信罢了。&rdo;&ldo;信?&rdo;还有人写信到这里?&ldo;飞鸽传书吗?&rdo;萧水问道。沈伏息抬手打算拿给她看,可她接着又来一句:&ldo;你下次出去记得告诉我,害我白担心!&rdo;&ldo;属下不过是在门口罢了……&rdo;沈伏息淡淡反驳。&ldo;门口也不行!&rdo;萧水抿起嘴唇。似在命令,又似在企盼。一个女人如果开始为你吃醋,为你紧张,为你茶饭不思,为你装模作样甚至伤心落泪,那就表示她已经深深爱上了你。即便还不爱,但至少并不讨厌。&ldo;是。属下遵命。&rdo;沈伏息笑道,换另一手将纸签递了过去:&ldo;小姐请过目。&rdo;萧水睨了一眼:&ldo;这是什么?&rdo;&ldo;密函。&rdo;&ldo;神剑门的?&rdo;&ldo;怎么可能……&rdo;沈伏息道。&ldo;那你给我看什么?&rdo;萧水打断沈伏息的话。沈伏息怔在原地。不过无论情况如何,沈伏息永远是沉着的,他又抬了抬手:&ldo;小姐还是看看吧。&rdo;萧水眉头皱得更紧了。在她看来,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可沈伏息却是另一种想法。他肯和她分享秘密,是极大的认可。萧水终究还是接了过去。纸签上写着四个挺秀小楷:姥丧,盼到。署名是一个&ldo;衡&rdo;字。&ldo;谁的姥姥死了?&rdo;萧水惊道。她忽觉周围冷气袭人,天地间满是肃杀。&ldo;是唐门,唐老太太。&rdo;沈伏息道:&ldo;属下在想,究竟是何方高人,竟能潜进唐门行凶。&rdo;萧水已走入一个漩涡‐‐沈伏息低头冥思,她也低头;沈伏息悲伤,她也悲伤。和沈伏息处得越久,她越抛弃自我。一个人若抛弃自我,那便没有牢骚;没牢骚也就没有痛苦。既无痛苦,自然就没缺点。这是完美的转换。沈伏息就是她心里完美的典范。&ldo;这密函不像是伏息宫人的口气……&rdo;萧水意味深长的说。沈伏息道:&ldo;唔,传信人是属下好友,并非伏息宫人。&rdo;抬头,他语气深沉温柔:&ldo;这次可能要暂时搁置小姐的行程了。&rdo;她哪还有所谓的行程可言?还不都是他安排的么?去哪不一样啊?不过这句话她是绝不会说出来的。&ldo;去哪啊?&rdo;萧水仿佛天真地问。沈伏息斩钉截铁:&ldo;唐门。&rdo;&ldo;唐门?&rdo;萧水故作惊讶,&ldo;这信是谁发的呀,你去唐门作甚么?&rdo;沈宅离唐门很近,信上所说之事她也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