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的一声,总算是砸中了。可陈到在接锤的一刹那,很明显有一个卸力的动作。董俷啊的一声,收势不住,一头从马上就摔了下来。而陈到也拿不住大枪了,胯下马一声长嘶,前腿一软,把他掀下了战马。陈到看上去是打的很轻松,可实际上却是有苦说不出。大枪被砸的都有些变形,在他落地的一刹那,顺势一滚之后却站不起来,双手一个劲儿的颤。每一次卸力,可都是运足了全身的力气。董俷的力量太猛了,虽然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依旧让陈到受不了。当然,胯下的战马也早已经支持不住。“俷公子,你没事吧!”董俷落马之后,半天没有爬起来。他面朝下,四肢张开。刚才摔了一下他已经有了保护,故而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可也就是这么一摔,让他脑中灵光一闪。以气运锤……这个气,可不是后世所说的什么内力,而是指气息。合理的分配每一分力量,合理的使用每一份力量,这也就是马援留下来的那份心法中,以气运锤的关键所在。在此之前,他只能说是以力用锤。按照马援的说法,以气运锤,岂不是和黄忠所说的举重若轻相似?对手如果是典韦、沙摩柯这样的凶悍之人,可以力胜之。陈到的力量很明显是比不过典韦两人,却能和他缠斗这么长时间,气关键就在于,他掌握了力的运用。董俷没有理睬陈到,而是翻身起来,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牛皮卷。这是宛县突围之后,黄忠送给他的礼物。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董俷展开牛皮卷,认真的体味着里面的每一个字。手舞足蹈,好像疯了一样。好半天猛然大吼一声:“我明白了!”把牛皮卷收起来,双手抄起大锤。一呼一吸之间,似有气感流转。董俷仔细挥锤狂舞,感受着力量和呼吸的奇妙结合。渐渐的,手中大锤越来越轻,似浑然无物一般。陈到此刻也恢复过来,惊讶的看着董俷,抄起大枪说:“俷公子,你我再来!”二十多年苦练,又有名师指点方才明悟这卸力之术。陈到不相信董俷这么快就能领悟。两人徒步,又站在一起。可这一次两人的交手却是格外的怪异。陈到枪法招式圆转,可董俷的锤法也似乎失去了刚猛的力道。看似轻柔时,却犹如雷霆万钧;明明是风雷巨响,可是碰上了却又空空荡荡,使不出半分力气。这一次,陈到可难受坏了。招式越来越滞涩,打了二十多个回合后突然大叫一声,“俷公子,我认输了!”董俷呼的收锤,似乎好不吃力。反倒是陈到再也拿不住大枪,铛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再看那把亮银枪,弯曲的好像弓形一般。“多谢叔至兄指点!”陈到苦笑道:“当日我出师的时候,师父曾说,我这枪法天下大可去得。可没想到……”“叔至兄,你枪法确实巧妙,我生平从未见过。俷胜在兵器,更生在这天生的一股子蛮力。如果不是这蛮力作祟,俷绝不是叔至兄你的对手。”董俷说的是情真意切,让陈到很感动,心里的芥蒂也随之释然。没错,天下能有董俷这般力气的人,又有几个呢?两人相视片刻后,都哈哈的笑了起来。董俷正要把大锤放下,突然心里一动,腾空而起,大锤朝着一块巨石砸了过去。轰……巨石粉碎,露出一个身形单薄,相貌清秀,但颇有英气的少年。董俷这一锤,可称得上是声势惊人。少年的心里怕极了,可偏偏又要做出威武的样子。十四五岁的年纪,硬撑着挺着胸膛,梗着脖子看着董俷。“徐庶……你怎么在这里?”陈到认识这少年,忍不住惊奇的叫出声,跑过去拉着少年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叔至兄,你认识他?”陈到点头说:“这是在谷中避难的百姓,叫做徐庶,是颖阴人。”“我不是避难,我是在保护我娘……”少年眨巴着大眼睛,平息了惊恐之情之后,对董俷说:“大叔,我能不能和你学武艺?”大叔?少年这一句话,真的是伤了董俷的心。我,我,我看上去有这么老吗?不过却突然反应过来,把锤放下来上上下下打量少年一番。少年把胸脯挺得更高了,一副‘你看我多结实’的模样。“你叫徐庶?”“对啊!”“你可有字?”“大叔,我今年才十四岁,怎么可能会有字呢?”董俷被那‘大叔’两个字说的是羞愧难当,苦笑着说:“哥哥,我也才十四,能不能别叫我大叔?”徐庶皱着眉,一副‘你骗谁’的表情。“你才十四?可是我看你比叔至大哥还要老……”妈的,那不叫老,那叫老成!董俷很难把这个少年和那个在三国演义中出场的单福先生联系到一块去。人家单福先生多会说话,可这小子,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刺耳?“你真的叫徐庶?”陈到也看不下去了,“俷公子,他真的叫徐庶。还有一个母亲,非常的贤良。这里的人都很尊敬她……徐庶,你一大早的跑过来干什么?难道不知道,偷看别人练武,很没有礼貌吗?”“我,我想学武!”“学武?”董俷惊奇的看着徐庶道:“你为什么要学武?”“我,我想做一个大侠……”董俷很无语,也很怀疑。这个徐庶,和三国演义中的单福先生,真的是一个人吗?日趋严重徐庶想学剑,做一个游侠。可惜董俷的剑法稀松,哪有资格去教别人?不过看着徐庶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又实在不忍心拒绝。无奈下苦笑道:“徐兄弟,不是我不愿意教你,我的剑法本来就很差……如你要学锤,我倒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但是这剑法,我实在不行。”徐庶看了一眼那锤,似乎很不屑。其实也并非完全是不屑,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他知道,董俷倒也不是推托,而是在说一个事实。可关键在于,即便他想学锤,也没有那个力气啊。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如董俷一样,把这么重的锤施展起来?“不过我可以教你一种打熬力气的办法,对身体很有好处。”徐庶叹了一口气,“那又有什么用?就算是力气大,还是不会剑术啊。”这时候,陈到忍不住开口了。“徐庶,你想要学剑也并非不可以。只是一定要征求你母亲的同意……我在习武的时候,曾经学过一套剑术。随说不上是非常高明,但也算是一门绝学,你可愿意?”徐庶眼睛一亮,“叔至大哥,我真的可以学剑?”在得到了陈到的肯定回答后,徐庶乐得屁颠屁颠的跑去找母亲说明情况了。董俷很好奇的问道:“叔至兄,你和谁学的武艺?刚才看你的枪法,可相当不俗。”陈到说:“哦,这说起来可就长了……教我枪术的师父,并不承认我是他的徒弟,只受我做了他的记名弟子。他姓童,名渊,是驰名天下的枪法宗师。不过我只有幸随他学了三年的枪术,十五岁的时候师父就去继续游历了,后来就没见过他。至于剑术,师父说并非他所擅长,而是他从一个朋友那里赢来的赌注,留在身边也没用,就交给了我。”童渊?还是没听说过!董俷不禁有些羡慕陈到了。虽然说没有正式成为那个人的弟子,可能得到名师的指点,也是一种福分。不过在一想,自己的福气也不差。老天让他能再活一次,并给他了一具强悍的身体,还有幸学了伏波将军的锤法,也应该知足了。人啊,有时候真的是要学会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