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先生莫怪,莫怪!”黄忠拉着董俷匆匆离开库府后,长出一口气道:“俷公子,和这些士人打交道,一定要处处小心。士人的规矩多,不似咱们这些人,彼此间无需太在意。以后要注意。”董俷连忙点头,拱手道:“谨记黄大哥的教诲。”在这乱世中,有时候必须要学的圆滑一些。虽然董俷并不喜欢这样做人,课业不得不入乡随俗。顺杆爬,看黄忠不见怪,干脆从黄将军变成了黄大哥,而黄忠也只是一笑,并没有拒绝董俷这个很怪异的称呼。两人朝县衙走去,在经过一座大宅院的时候,黄忠突然挽住了缰绳。“俷公子,宛县比不得雒阳,可是却比河东要复杂的多。你要小心,这家宅院的主人绝不可以得罪,否则就算是你的父亲,一样也保不住你。”董俷一怔,抬头看去见朱漆大门紧闭,府门横匾上写着何府二字,立刻明白了。“是大将军的家?”黄忠继续催马而行,压低声音说:“大将军的家人虽然大都已经搬去了雒阳,但是还保留着在本地的祖业。而且大将军的父亲,何老太公不喜欢在雒阳居住,所以……大将军是个孝子,这在宛县众人皆知。你且要小心,何老太公的脾气很古怪。”董俷说:“俷记下了。”又走了一会儿,董俷突然询问:“黄大哥可曾成家?”“哦,早已成家。”黄忠提起自己的家,似乎非常的开心,“本来过几天就是犬子周岁的日子,原本想操办一下。呵呵,不过现在看起来,却是有些不太可能了……哦,我家就在前面的街口转弯处,俷公子如果有闲情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两个人说着闲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县衙门口。黄忠拱手道:“俷公子,忠还要带人巡视,就不陪你了。今日搏杀,想必也已经疲惫了,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的战事,恐怕会很艰苦,正需要俷公子的帮助。”黄忠打马离去,董俷在县衙的台阶上目送黄忠走远,这才转身进了县衙。县衙的面积很大,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旷后院,是一个演武场。秦颉不喜欢练武,可是却不代表他的家人不喜欢练武。据家人说这演武场本来是打算给秦颉的弟弟准备,如今天下大乱,估计秦颉的弟弟也不会再来了,故而就让五溪蛮人居住。董俷先是去看了一下典韦和沙摩柯,结果这两个人都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倒在榻上打呼噜。又去看望了一下庞德公,把已经睡着的庞统放在榻上,盖上了毯子,这才回房间里坐下。很累!董俷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疲惫过。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虽然他有着成年人的体魄,可准确的说,他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体质并不适合这种大规模的拼杀,每一次强行使用马援留下来的那一套运气之术,虽然能够暂时恢复精力,可过后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疲倦。而且从去年第一场大雪开始,他带着人从豫州杀到青州,从青州杀到徐州,转战几千里,实在太累了。原以为能在宛县稍稍的休整一下,可现在看起来,这似乎又成了一个幻想。大战即将开始,就如同黄忠所说的那样,以后会更加艰苦,更加的凶险。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不再是孤军作战。在不知不觉中,身边已经聚集了人手。想当初,三国演义里刘备起家,也不过是靠着关张二人。自己至少要比刘备强很多,除了典韦和沙摩柯之外,还有黄劭、马真两个帮手。夜已经很深了……董俷把盔甲卸下来,靠在榻上沉沉的睡去。临洮,他梦到了临洮,梦到了董家牧场,梦到了奶奶、绿儿还有裴元绍等人。巨魔士已经训练完毕,自己带着巨魔士纵横西北,抓到了韩遂,砍下了他的脑袋。这,真是一个美妙的梦!……与此同时,距离宛县百里之外西鄂精山下的县城火光冲天,喊杀声一片。张曼成手挽马缰绳,看着四下逃窜的官军,冷笑不停。在他身后,站立着十几个小渠帅,为首的是一个青年,赫然是早先奉命南下的褚燕,表情平静的看着前方。自二十五日夜,张曼成命南方大小渠帅先是在汝南集结,而后一路杀向南阳,可说得上是势如破竹。一日之间连下三城,官军是望黄巾大旗而逃,根本没有抵抗。再向前,就是宛县了!张曼成笑道:“飞燕,此次如果能打下宛县,就可以在豫州对雒阳、颍川地区形成包围的格局。到时候天公将军兵出翼州,我们两下合击,则大汉狗皇帝必死。”褚燕却显得并不是很开心。造反时间的提前,使得各地粮草、兵马尚未准备妥当。虽然说官军目前是节节败退,可褚燕却很清楚,他们至今还没有对阵真正的大汉精锐。各地郡兵的不堪一击,似乎让张曼成生了轻视之心。褚燕忧心忡忡,可又无法劝阻。早先在九江苦等了数十天,都没有发现董俷的踪迹。待接到张曼成的通知时,褚燕想要激起荆、扬两地的民变,可很快就发现,这里的百姓,或者说荆、扬两地的世族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早先曾加入太平道的世族子弟,如今连人影都看不见。江东各地,世族门阀的力量远大于北方各地的世族。如果无法策动他们,荆、扬之地就掀不起浪花。褚燕很敏锐的发现这两地的情况已经失去了控制,果断带领手下,从荆州撤离。可这样一来,等于天公将军交给他的两个任务都没有完成。在太平道中的地位,也随之减弱了许多。如果不是看他还是张牛角的义子,张曼成说不定连褚燕现在这个小渠帅头领的地位也不承认,又怎么可能听取他的意见?宛县如果不能攻陷……褚燕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上前说:“大帅,宛县自古是南阳重地,城高墙后,更有精兵驻扎。我们现在对宛县用兵,万一久攻不下,而官军从孟津出兵,直插颍川,可就很容易令我们造成两面夹击的局面啊……大帅,此事不可不防。”张曼成闻听一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飞燕说的有道理。”旋即笑道:“不过飞燕放心,我已命令李大目等人在颍川对官军袭扰,至少能拖住官军一两个月的时间。同时,我命彭脱、韩忠等人从陈国、阳翟各地向颍川进发,五六万人马,至少可以为我们争取到半年的时间。如果半年内不能破宛,那我们就等死吧。”言下之意,半年内绝对可以攻破宛县。作为一直跟随张曼成的赵弘、孙夏等渠帅立刻拍起了张曼成的马屁。褚燕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边上看着,心里更加的忧虑。张叔叔变了,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就在这时候,一探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大帅,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张曼成一皱眉,“什么事不好了?速速报来!”“傍晚时分,宛县城外发生了一场激战,宛县官军和我部一支人马血战一个时辰,我部全军覆没……卑下暗中打探,发现那支人马,那支人马竟然是……”探马吞吞吐吐,让张曼成顿时勃然大怒。“是那支人马?说!”“好像是睢阳尊使李大目手下的两千黄巾力士!”“什么?”张曼成闻听这个消息,不由得吓了一跳。按照计划,李大目应该带人从睢阳直扑颍川,怎么会……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忧虑。宛县的官军,战斗力会这么强悍吗?李大目手下的黄巾力士不论装备武器,都是出类拔萃。而且是天公将军从幽州之地调拨过来的精锐,曾多次和外族人交手。这么精锐的两千人,居然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