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看了一眼张让,笑道:“皇上忘了吗?光和元年,卢子干曾上书《陈八事》。您说他文才出众,应该去着书立说。后来就把他送到了东观,编修《汉纪》了。”这件事,汉帝还真的不记得了!隐约记得有《陈八事》这部奏章,可内容是什么已经记不清楚。而事实上,把卢植发往东观的并非汉帝,而是张让等人。蔡邕这么说,也算是给张让了一个台阶。汉帝说:“既然如此,就命卢子干任北中郎将,平定幽、翼之乱。河东太守董仲颍献名单有功,封关内侯,仍担任河东太守……恩,命他立刻回河东调集兵马,督幽州战事,协助卢子干平定叛乱。”以汉之名(一)雒水滔滔东流去,混浊的河水打着旋儿一往无前。二十名身穿囚衣的犯人,有男有女,被押送到河畔,跪在地上,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斩!”一名羽林军将领厉喝,二十个刀斧手手起刀落,二十颗人头掉进了雒水中,冒了两个血泡旋即就不见了踪迹。无头的死尸被士兵抬起来堆在了一旁,脖腔里仍喷着血,和其他的尸体叠摞成一座京观。血水已经把大地染红,汇成小溪流入河中。那羽林军的将领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波了,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喊得声音嘶哑。而刀斧手,更换了三批,砍头的鬼头刀也更了无数把。老天啊,这究竟要杀多少人?看着从雒阳方向仍不断有囚车驶来,将领都已经麻木了。昨日,这些死囚里面,还有他不敢仰视的士大夫、大小姐。可一夜之间,昔日的士大夫,就成了无头的死尸。将领有些受不住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对身边的副将说:“你来监斩,我去透口气。这里的血腥味实在太重了。”那副将苦笑:“能不重吗?这已经是第三批了……听说雒阳城里还杀了一批,曦阳门到望春门一条街上全都是血。将军,我在这儿撑一会儿,估计今天是闲不下来。”将领点点头,叹了口气。这都是何苦呢?日子虽然过的苦,可总还能活下去。为什么偏偏要造反,结果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法子保住。人啊,有时候真的是愚蠢。耳边传来副将的声音:“把犯人押上来!”哭喊声萦绕耳边,紧跟着副将一声果敢的厉喝:“斩!”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是那血腥味变得更加浓烈,浓烈的让将领简直无法呼吸。雒水对岸,董卓立马凝视。华雄,还有几十个幸存下来的河东士卒面无表情,可从他们的眼中,能看出莫名的愤怒。“皇上真的生气了啊!”董卓看着泛着红色的河水,扭头笑道:“文开,别生气了。我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主公,雄只是觉得不值。我们那么拼命,您险些……可到最后只得到了一个关内侯。可有些人,什么都没有做,又是封赏,又是升官。那卢植有何德何能,竟然要我们去协助他?”董卓正色道:“文开,这话到此为止,你可以在我面前牢骚,可绝不许对外宣扬。”华雄点了点头,“雄明白。”“走吧,别看了……今天雒阳会有五千多人丧命。皇上既然要筑起京观来警告世人,那些家伙一个都别想活。我们出发,估计李儒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没有功名,就去疆场上讨功名。老子就不信了,等我平定了幽州之乱,那些士大夫还想怎么说?”一行人纵马疾驰而去,对岸那副将高亢的声音在空中回荡:“斩!”中平元年正月二十六到二十八,共有两万人被杀。除了被俘虏的几千个太平教徒之外,雒阳城内大小世族共有六家被彻底拔掉,其奴仆家人总和数量,是教徒的两倍。三天下来,从邙山到雒阳的这一路上,一共筑起了二十八座京观,令人触目惊心。雒水染红,直到许多年后,人们还能从河水中打捞出一颗颗白森森的骷髅头。……丹犀那对锋利的弯角上,滴着鲜血。那对牛角本来就带着暗红的颜色,可如今看上去,更有一种妖异的感觉。沙摩柯挥舞铁蒺藜骨朵,砸碎了一个黄巾头目的脑袋。黄而白的粘稠之物,溅的他一脸都是。远处董俷手舞大锤,在数千名黄巾士兵中来回冲杀。象龙带着万钧之力冲击,刚躲过一劫的黄巾士兵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撞飞了起来。那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人还没有掉在地上,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典韦带着巨魔士,保护庞德公、黄劭等人的安全。而八百五溪蛮人更嗷嗷的嚎叫着,各自为战。这些人并不懂得什么叫做配合,只是懂得一点点的阵法。可就是这群人,杀法更加凶残。本就是一群争强斗狠之辈,即便是在武陵山中,他们也没有如此痛快的杀过。各执兵器,杀得黄巾士兵狼狈逃窜。从县城里,一直杀到了县城外。天已经大亮,董俷猛然勒住了象龙,喘着粗气抬手喝令:“停止追击,停止追击。”沙摩柯浑身是血的骑着牛来到董俷的面前,“二哥,怎么不杀了?”董俷也不回答,拨转马头往县城里走,一边走一边大声说:“三弟,立刻收拢人马,咱们回城再说。”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可二哥的话还是要听。沙摩柯嘬口一声长啸之后,周围的五溪蛮人也随即停止了攻击。而此时,县城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至少有半数的房舍在燃烧,长街从头到尾,也到处都是死尸。有黄巾士兵的,有县衙官军的,但更多的还是那些无辜百姓。县尉被杀,县衙已经变成了火海。董俷看着昨日还是颇为热闹的县城,如今却……典韦带着巨魔士,保护着庞德公等人赶过来。“主公……”董俷抬手制止了典韦,看着庞德公说:“先生,如今看起来,张角已经造反了!”庞德公脸一红,露出惭愧之色。他早先还信誓旦旦的说四十天的时间,可如今从长沙到南阳,不过两三天而已。沉吟了一下,庞德公恢复了正常,“俷公子,看起来张角身边有能人啊。”“此话怎讲?”“名单一失,张角肯定着急。但依照我对他的了解,此人行事颇为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造反。因为他兵马尚未召集起来,你袭击青徐二州所造成的影响还没有消除……他身边定有高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提前行动啊。”董俷点点头说:“俷亦如此认为。只是如今张角已反,我们该如何应对?早先的计划已经没有用处了,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已经明目张胆造反的黄巾叛贼。”“去宛城,我们先去宛县!”庞德公说:“宛县不失,则南阳可保。如果宛县失守,对于朝廷而言,其害甚巨。与朝廷而言,颜面尽失;于黄巾而言,则会士气大涨,还可能会影响其他各地。”黄劭也点头说:“主公,太平道南阳大方是南方大帅张曼成。此人兵法不俗,而且在南阳太平道众的心中,不弱于张角奸贼。他定然清楚宛县之重要。而且宛县如果失守,则豫州黄巾贼就会连成一片,继而荆、徐、青、兖四州也都会受到波及。”“既然如此,我们立刻赶往宛县!”沙摩柯在董俷和庞德公交谈的时候,已经赶到了。对于庞德公和黄劭所说的害处,他并不在意,也不是非常明白。可有一点,沙摩柯却听出来了。只要到了宛县,肯定还有的仗打。原本有些不高兴,也随即烟消云散。董俷让庞统坐在他的马上,对此庞德公倒也没有反对。在他看来,庞统呆在董俷的身边,也许更加安全。他和黄劭在八名巨魔士的保护下,跟随董俷三人向县城外走去。可没等他们走出县城,迎面就看见数千百姓拦住了去路。为首一人,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齿白唇红,非常的漂亮。